几天后,狛治和恋雪也收拾好了简单的行囊。离别之际,没有过多的言语。
狛治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腰间缠着绷带,拳骨上满是新旧交叠的伤痕,那是他日夜不停修炼“拳之呼吸”的证明。他眼中的少年气已被磨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责任与冰冷的恨火。他对着梨花雪,深深鞠了一躬,声音低沉却坚定:“雪姐,保重。我和恋雪,走了。”
恋雪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眼睛依旧红肿,但眼神里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坚韧。她轻轻拉住梨花雪的手,声音还有些沙哑:“雪姐姐,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们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梨花雪看着他们,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万事小心,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彼此。”
她站在医馆门口,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就如同之前送走梨花玥和雪鸦一样。热闹一时的雪华堂,彻底安静了下来。
她缓缓转身,回到医馆内。药柜依旧整齐,桌椅一尘不染,后院那棵梨树在风中轻轻摇曳,只是树下少了豪迈练拳的庆藏,少了温柔捣药的恋雪,少了挥汗如雨的狛治,廊下也再没有那个安静坐着的小小身影。
空荡荡的。
死寂般的空荡。
梨花雪就站在庭院中央,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玉像。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无法带来一丝暖意。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提醒着世界的运转。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往昔的音容笑貌。庆藏爽朗的大笑,狛治专注练拳的呼喝,恋雪温柔的叮咛,梨花玥细微的呼吸声……那些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却又遥远得如同隔世。
(内心独白与反思)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反复叩问,带着无尽的迷茫与痛苦。
「一开始,我接近他们,明明只是因为知道‘剧情’。我知道庆藏会死,知道狛治会变成猗窝座,知道恋雪会早逝……我只是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一个冷眼的‘旁观者’,我以为我可以凭借‘先知’改变这一切,像完成任务一样,扭转那些既定的悲剧。」
「我成功了吗?我粉碎了剑馆下毒的阴谋,我救下了本该死去的恋雪,我引导狛治走上了‘拳之呼吸’的正道,我甚至改变了梨玥的命运……我以为我赢了。」
「可是……庆藏还是死了。」
「不是死于阴谋,而是死于最直接、最残酷的力量,死于因我而吸引来的恶鬼之手。」
「时间的流逝,日复一日的相处,那些真实的欢笑,真实的关切,真实的温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我们紧密地联结在一起。这次,我不再是那个旁观者李华,我就是梨花雪,是他们的‘小雪姑娘’,是‘雪姐姐’。我真心地,想要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挣脱命运的枷锁,永远平安喜乐地活下去。」
「我熟知剧情,我以为我能掌控一切。」
「可最终,我还是没能护住庆藏。我改变了过程,却似乎没能改变结局的残酷。」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宿命’吗?无论如何挣扎,该逝去的,终将逝去?」
巨大的无力感与深切的悲伤如同冰潮,一波波冲击着她的心房。她以为她足够强大,身为柱,身为上弦,拥有通透世界,拥有系统,可在那双看不见的、名为“命运”的大手面前,她依旧显得如此渺小。
她在空无一人的医馆里不知伫立了多久,从日上三竿到夕阳西沉。最后一丝天光被暮色吞噬,庭院陷入昏暗。
终于,她动了。
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她抬起手,轻轻抚过腰间“冰痕”的刀柄,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沉淀。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太多欢笑与泪水、温暖与悲伤的地方,然后毅然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出了雪华堂的大门,没有回头。
她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夜色中,她的身影孤寂而决绝。街道上往来的行人,喧闹的市井,都无法再引起她的丝毫关注。她的内心在嘶吼,在质问,但她的眼神,却在痛苦的淬炼下,逐渐变得如同万载寒冰般坚硬、冰冷。
「是的,我失败了,我没能阻止庆藏的死。」
「但这不代表我错了,更不代表我会放弃。」
「狛治带着仇恨加入了鬼杀队,恋雪失去了最后的亲人,玥儿还在未知的路上前行……他们的命运,依然在风中飘摇。」
「无惨还在逍遥,更多的悲剧还在不断上演。」
「既然‘先知’无法确保万无一失,那么……」
「我就用我的双手,我的刀,我的一切,去斩断这该死的宿命!去杀出一个我希望看到的未来!」
「鬼杀队的力量不够,我就用上弦的身份从内部瓦解!命运要夺走我在乎的人,我就偏要逆天而行!」
她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坚定。悲伤与悔恨被她强行压下,转化为更加炽烈、也更加冰冷的决心。她知道,前方的道路只会更加黑暗,更加艰难,但她已别无选择,也……无所畏惧。
因为她不再是那个试图玩弄命运的穿越者,而是真正决心与命运抗争到底的战士——梨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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