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哭声正一波高过一波。
而她袖中,三百二十七枚铜钱,正随着心跳,轻轻相碰。
苏锦瑟指尖悬停于皮影偶胸腔上方,未落,未触,却似已将整条长街的呼吸攥在掌心。
那偶无面,亦无名——是她亲手削成的“空相”,专为今日而备。
三百二十七枚铜钱,一枚一命,一枚一冤,一枚一叩首。
它们在她袖中随心跳轻撞,如今,终于要归位。
她取第一枚,指腹摩挲过“赵铁柱”三字刻痕——粗粝,歪斜,像冻僵手指在铜上咬出的牙印。
铜钱入腔,叮一声脆响。
第二枚,“李杏花”,叮。
第三枚,“王小满”,叮。
不是杂音,是节拍。
远处百姓哭嚎如潮,一声嘶喊未尽,更夫梆子恰敲三更——笃、笃、笃;御河畔报时铜钟低鸣,嗡——嗡——嗡;而铜钱嵌入镂空胸腔的每一记轻震,都严丝合缝,踩在哭声断气处、梆子余韵里、钟声震颤中……
人群忽静了一瞬。
一个抱孩子的妇人猛然抬头,泪眼怔怔望向酒楼窗边那抹素影:“这声儿……”她嗓音发颤,“跟十年前苏家放赈时,一模一样!”
旁人一愣,继而浑身一激灵——对!
就是那声音!
清越、沉稳、不疾不徐,铜钱入匣如雨打青荷,是活命的节奏,是信诺的回响!
当年苏家女郎立于灾民营前,亲手将带麦穗纹的官铸铜钱一枚枚放进饥民掌心,每递一枚,便道一句:“活着,就还有账可算。”
如今,账,开始算了。
地窖深处,谢珩额角青筋暴起,拂尘银毫簌簌震颤,他盯着顾夜白肩头那口黑棺——自始至终未开,却比千军万马更令他脊背生寒。
他喉结滚动,突然厉喝:“毁模!给我砸了那十二副钱范——烧成灰,碾成粉,一星半点都不许留!”
两名黑衣死士应声扑向高台!
顾夜白动了。
不是拔剑,不是迎敌。
他只是缓缓解下肩头黑棺,单手托起,棺盖朝天,稳稳掀开——
棺中唯有一面青铜古镜,镜面蒙尘,却映得极远:镜里没有地窖火光,没有谢珩扭曲的脸,只有一线幽微入口,以及入口之外——风雪漫天的青石阶上,一道素色身影静静伫立。
是苏锦瑟。
她手中托着一只白玉盘,盘中盛雪水,澄澈如冰。
水面微微晃荡,倒映出皇城方向——朱雀门上,一杆明黄查封旗正破雪升起,猎猎翻飞,旗角绣着刑部虎头印,金线在风雪中灼灼刺目。
她唇启,声不高,却如刃剖开地窖死寂:
“最后一棺,装的是你欠下的债。”
风雪仿佛凝滞了一瞬。
“今日,人心为秤,公道自量。”
话音未落——
轰!!!
地窖铁门连同门框轰然炸裂!
木屑横飞,寒风裹着雪粒子倒灌而入,火把齐齐熄灭大半。
黑暗尚未吞没余烬,一道沉雷般的闷响已自门外滚来——
不是脚步,是甲胄相击的铿锵,是刀鞘撞地的钝响,是数百人屏息凝神、踏雪无声却压得大地微颤的……肃杀之息。
谢珩瞳孔骤缩,拂尘银毫寸寸绷直如针,死死钉向那扇洞开的门。
他想笑,想怒斥,想唤出暗卫,想掀翻这荒唐戏台——
可喉头一腥,竟尝到自己咬破舌尖的血味。
那扇门后,风雪正一分分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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