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笼罩了幽深的山谷。竹屋前,油灯如豆,映出三人沉默而紧绷的脸。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谷中湿润的草木气息,更添几分凝重。
琴儿很快从屋内出来,手中多了一个鼓囊囊的粗布包袱,腰间斜挎着一张小巧的、用油布包裹的七弦琴。“能带上的都在这里了,多是些应急的伤药和干粮。此地既已暴露,不可久留。”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加快,透着一丝急切。
小木子点点头,没有多问,从怀中取出了那枚听雨楼的青玉佩,递到琴儿面前。玉佩在昏暗的灯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与周围的黑暗格格不入。
“此物,姑娘可认得?”他盯着琴儿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琴儿目光落在玉佩上,澄澈的眸子微微一凝,随即恢复平静,轻轻颔首:“认得。听雨楼的信物,青玉佩。持此玉佩,可在听雨楼分舵寻求庇护,或换取一次出手相助的机会。此物……甚是珍贵,不知二位从何处得来?”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惊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事。这种平淡,反而让小木子心头疑云更重。一个避祸山野的医家女子,为何能一眼认出听雨楼的独门信物,并对其作用如此熟悉?
“机缘巧合所得。”小木子收回玉佩,没有深究,转而问道,“琴儿姑娘既知此物,想必对听雨楼亦有所了解。我等此行,正是要去往听雨楼,有要事禀报楼主。姑娘可知,从此地前往听雨楼,最近、也最安全的路径为何?实不相瞒,我等正被人追杀,行踪需绝对隐秘。”
他直言不讳,既是为了试探,也是形势所迫。流寇已退,追兵随时可能闻风而至,必须尽快离开,且需要一个可靠的向导。
琴儿闻言,秀眉微蹙,清澈的目光在小木子和王珂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们身上那新旧交叠的伤口和破烂的衣衫上停留片刻,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她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目光又落在那玉佩上,最终轻轻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目光迎向小木子锐利的审视,声音清晰而平静:“往西南方向,有一条古栈道,可沿山脊而行,避开山下主要官道和人烟密集之处,但路途险峻,多有毒虫猛兽,且需穿越几处瘴疠之地。另一条路,是走水路,沿黑水河南下,可绕过落魂涧外围,但河道九曲十八弯,水流湍急,暗礁密布,且需经过几处水匪盘踞的险滩,水路虽快,却也不太平。”
她顿了顿,看向小木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若论隐秘,山道更佳,但二位伤势未愈,体力不济,山道艰难,恐难支撑。且山中毒瘴弥漫,若无避瘴药物,凶险万分。水路虽险,但若能雇得一艘可靠的船只,或可省去脚力,且黑水河上势力错综复杂,或许……也能掩人耳目。”
“避瘴药物,你有吗?”小木子单刀直入。
“有。”琴儿点头,从随身的粗布包袱中取出两个小巧的、用软木塞住的竹筒,“这是我用此间特有的‘蛇涎草’和‘清心花’所制的药丸,内服外敷皆可,可抵寻常瘴气。但若遇上那最凶险的‘腐骨沼瘴’,恐也无能为力。至于水路……黑水河下游最大的码头‘黑水集’,是各路水匪、商贾、乃至黑道势力交汇之地,鱼龙混杂,消息灵通,或许更容易打探到听雨楼最近的动向,也更容易……藏身。”
她分析得条理清晰,利弊分明,显然对这片区域的情况了如指掌。这绝非一个普通避祸医女应有的见识。
“琴儿姑娘,”小木子紧紧盯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你似乎对这两条路,都很熟悉?”
琴儿神色坦然,不闪不避,只是眼中那丝复杂更深了,她轻轻抚摸着腰间的小琴,低声道:“我祖父,曾是听雨楼外门供奉,负责打理楼中部分药材往来,尤其精通西南一带的药性与毒理。我自幼随祖父行走山野,采药行医,对这两条路,确实不陌生。后来……出了些变故,祖父才带我避世于此。这枚青玉佩,我幼时在祖父那里见过,认得此纹样。”
听雨楼!祖父是外门供奉!小木子和王珂瞳孔同时一缩。这解释,似乎合理,却又过于巧合!
“令祖父……”王珂忍不住开口,却被小木子抬手制止。
“所以,琴儿姑娘愿意为我等指路?”小木子缓缓问道,声音听不出喜怒。
琴儿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最后落在小木子那双即使在昏暗中也依然锐利、沉静的金色眼眸上,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若二位信得过,我可为二位带路,走山道。我知道一条隐秘的、少有人知的小径,可直插古栈道,避开大部分险地。而且,我懂医术,也略识毒虫瘴气,沿途可照料一二。但需提前言明,此去听雨楼,山高水远,路途凶险,我……亦有私心。我欲前往听雨楼,查询祖父当年变故的真相。若能与二位同行,或可互为照应,也多一分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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