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风云续：卷十四
暗流再起
凯旋的船队尚未靠岸，捷报已通过快船先一步传回福州。钦差赵天捣毁倭寇与拜瞳教重要巢穴“瞳岛”，解救被囚百姓数百，缴获甚丰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福建官场。
码头之上，巡抚李光远、都指挥使熊灿率领大小官员，摆出最隆重的仪仗迎接。只是这一次，他们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僵硬，眼底深处藏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恭贺钦差大人建此不世奇功！扬我大明国威，肃清海疆指日可待！”李光远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熊灿也挤出一丝笑容：“大人用兵如神，末将佩服！此番定能将倭寇与邪教余孽，连根拔起！”
赵天淡然下船，目光扫过众人，将他们的不安尽收眼底。“仰仗皇上洪福，将士用命而已。瞳岛虽破，然元凶未擒，我等不可有丝毫懈怠。”
他特意扶着重伤初愈、仍需人搀扶的武志荣下船，向众人介绍：“这位是志珍商行的东家武志荣，被邪教囚禁多时，受尽折磨，乃此案重要人证。”
武志荣虚弱地拱了拱手，目光与李光远、熊灿接触时，后者皆是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这一幕，被赵天敏锐地捕捉到。
回到钦差行辕，安顿好武志荣兄妹，赵天立刻召集核心人员密议。
“大人，李光远和熊灿的反应不对劲。”刘国华率先开口，“他们似乎……很害怕武志荣活着回来。”
刘中华将整理好的密码册译文和拼凑的密信碎片呈上：“大人，从瞳岛缴获的密码册记载了拜瞳教‘圣瞳计划’的部分内容，似乎与一种古老的祭祀和……控制人心有关。而这些密信碎片，虽不完整，但多次提到‘京中来使’、‘上意’、‘清理手尾’等词。结合那枚‘汪’字令牌，几乎可以断定，这位‘汪爷’在京城能量极大，且与宫中有联系！”
王允虎恨恨道：“肯定是曹正淳那老阉狗！除了他，谁有这么大能耐？”
赵天沉吟片刻，看向武志珍：“武姑娘，令兄情况如何？可能问话？”
武志珍眼中带着血丝，但神情镇定：“兄长服了药，刚睡下。但他清醒时告诉我，他被囚禁期间，曾隐约听看守提及，岛上的一切，包括矿石开采和琉璃制作，都是为了满足‘京中贵人’的需求。而且……他好像在一次偶然机会，听到瞳师与人密谈，提到了……‘镇海港’和一批特殊的‘贡品’。”
“镇海港？贡品？”赵天目光一凝。镇海港是福建重要的官方港口，由市舶司和巡抚衙门共同管辖。
“还有，”武志珍补充道，“兄长说，那个戴面具的瞳师，虽然声音刻意改变，但他有一次无意中看到对方没戴面具的侧脸，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多年前在某个官府的宴会上见过。”
官府宴会？！
众人心中皆是一震。这瞳师，莫非还有官方身份？
线索愈发扑朔迷离，但所有的箭头，似乎都隐隐指向福建官场的更高层，甚至直指京城。
就在这时，亲兵来报，京城八百里加急密旨到！
众人心中一凛。赵天整理衣冠，跪接圣旨。
这一次的圣旨，并非来自司礼监，而是直接盖着皇帝玉玺！旨意中，皇帝对赵天捣毁瞳岛的功绩大加赞赏，赐下金银绸缎若干，并再次强调其总督剿倭事宜之权，要求一鼓作气，彻底平定东南倭患。然而，在圣旨末尾，却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闻福建官场于倭患多有懈怠，着钦差赵天详加核查，若有玩忽职守、勾结外敌者，四品及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四品及以下，先斩后奏！
这权力，可谓生杀予夺！
但赵天听完，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沉了下去。皇帝此举，看似信任重用，实则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这等于明示他，可以动福建的中下层官员，但……四品以上，动不得！这是在警告他适可而止？还是……在保护某些人？
李光远是封疆大吏，正二品。熊灿是都指挥使，正二品。他们，恰恰是动不得的！
“大人，这圣旨……”刘中华也品出了其中的异常。
赵天摆手止住他的话，将圣旨收起，面色平静：“皇上信任，我等更需竭尽全力，扫清倭患，整顿吏治。”
他心中已然明了，福建这潭水下的巨鳄，连皇帝都有所忌惮，或者，是暂时不想动。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在权限范围内，最大限度地斩断其爪牙，逼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刘国华，加大对李光远、熊灿及其亲信家人的监控，尤其是他们与京城的联系。”
“王允虎，以圣旨之名，继续整顿水师，彻查与倭寇、走私有关联的军官，无论品级！同时，派可靠之人，秘密调查镇海港，特别是近期有无特殊货物出港。”
“武姑娘，好生照料令兄，待他精神好些，仔细询问关于那个瞳师相貌和官府宴会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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