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议事厅内,空气仿佛凝固。所有军官的目光都聚焦在刚刚进门的萧风身上,带着惊疑、担忧,以及曹公公等人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京城天使,手持圣旨,点名萧风!
这绝非寻常!
萧风面色平静,心中却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他稳步上前,撩起甲袍下摆,单膝跪地,沉声道:“末将萧风,恭聆圣谕!”
那天使展开明黄卷轴,用尖细而抑扬顿挫的嗓音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闻黑石堡守将萧风,骁勇善战,屡挫蛮锋,阵斩敌酋,焚其狼纛,扬我军威,功勋卓着。朕心甚慰!特擢升萧风为忠武校尉,加授昭勇将军(散阶,从四品上),赐金百两,帛五十匹!”
开头竟是褒奖和擢升!忠武校尉已是正五品上实职,昭勇将军更是从四品上的散阶荣誉!赏赐也算丰厚。
厅内众人,包括守备将军和张校尉,都微微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曹公公脸上的得意则僵了一下。
然而,天使的话音并未停止,紧接着念道:
“然,北境战事胶着,蛮寇凶顽。东南沿海,倭患复炽,肆虐州郡,荼毒生灵,亦为朕之心腹大患。着令新任忠武校尉、昭勇将军萧风,即刻卸任黑石堡职司,率本部精锐,克日启程,奔赴浙海总督俞大猷麾下听用,参与平倭事宜,不得有误!钦此——”
圣旨念毕,厅内一片死寂!
擢升是真,但调离更是真!而且是调往数千里之外、同样战火纷飞的东南沿海,去对付那些神出鬼没、凶残狡诈的倭寇!
这分明是明升暗降,调虎离山!
黑石堡是萧风根基所在,有他一手打造的锐士营,有新式弩箭,有拥护他的将士。一旦离开,便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去了人生地不熟的东南,在浙海总督麾下,他一个空降的校尉,能有什么作为?更何况,倭寇之患,岂是易与?这分明是将他往火坑里推!
幕后黑手,其心可诛!
张校尉猛地踏前一步,脸色涨红,想要说什么,却被守备将军用眼神死死按住。抗旨不尊,是灭族大罪!
曹公公脸上的笑容重新绽放,带着毫不掩饰的阴冷和快意,尖声道:“萧将军,还不快领旨谢恩?”
萧风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有离他最近的张校尉,似乎感觉到一股冰冷彻骨的杀意一闪而逝,让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那股杀意瞬间消失无踪。
萧风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不甘,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他双手接过圣旨,声音沉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末将萧风,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曹公公和那天使,最后看向守备将军和张校尉,抱拳道:“将军,校尉,萧风奉命调离,黑石堡防务,日后便仰仗二位了。”
守备将军神色复杂,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拍了拍萧风的肩膀:“萧将军……保重。”
张校尉则是双目赤红,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风不再多言,对着京城天使微微颔首,便转身,大步离开了议事厅。背影依旧挺拔如松,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孤傲。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曹公公嘴角的冷笑几乎抑制不住。他知道,这圣旨背后,是他在京城的干爷爷,东厂提督曹忠贤的手段!萧风这小子,到底还是太年轻,根基太浅,如何斗得过盘踞朝堂数十年的巨鳄?此去东南,九死一生!
……
返回东城校尉府,消息早已传开。赵老蔫、王铁柱、李狗娃等一众心腹军官齐聚于此,人人面带愤慨和不平。
“校尉!这分明是那阉狗的奸计!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对啊!去了东南,我们人生地不熟,还不是任人拿捏?”
“大不了……咱们……”
“住口!”萧风冷喝一声,打断了下属们激愤的言论。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圣旨已下,岂容尔等妄议?想掉脑袋吗?”
众人顿时噤声,但脸上依旧满是不甘。
萧风走到案前,看着那张北蛮大营的简陋地图,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京城有人容不下我,欲除之而后快。这黑石堡,我们是待不下去了。”萧风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这也未必全是坏事。”
众人一愣,不解地看向他。
“黑石堡虽是我们根基,但格局太小,北蛮攻势已疲,难以获取更大战功。东南倭患,看似险地,却也是建功立业之所在!”萧风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更何况,浙海总督俞大猷,我素有耳闻,乃当世名将,抗倭中流砥柱。在他麾下,未必没有机会!”
他看向麾下军官:“你们可愿随我,转战千里,去那东南之地,杀倭寇,立新功?”
赵老蔫、王铁柱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齐刷刷单膝跪地,低吼道:“愿追随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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