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冲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孩子素日里最稳当，秦小鱼知道有大事。
楼下站着两个瘦小的少年，他们不是大刘带来的。
一个少年黑黝黝的，高高的额头，鼻梁矮矮的，厚厚的嘴唇，另一个少年的皮肤比屋子里这些女孩子的还要好，吹弹可破，双眼皮，大眼睛，毛绒绒的像紫葡萄，虽然现在冻出两坨腮红，难掩天姿国色。
“雷猴，偶系广东人啦，偶叫程福星。”
秦小鱼看着他，双眼温热，广东人，福建人吃剩下的广东人，沿着黑美人瓜子的足迹北上了，她成功了！
可另外一个长得真不像广东人，张嘴就是一口川普。
“我们一起打工的啦，一起来学美化，你们收不收啦？”
“收！收！”秦小鱼连他们有没有学费都没敢问，直接就收下来。她看了一眼两个人身上的单夹克和夹鞋，忙让田甜去采购，就这身儿非把他们两个冻死不可。
别说，这两位还真不是差钱的主儿，楼上楼下参观一遍，各掏出一沓钱，二话不说把学费交了。
这还真是先富起来的打工仔，这只是八十年代，南北的贫富差距已经大大的拉开了，不知道通过她的努力，十年后，这个小城的经济能不能超过同等城市，她的理想越来越丰满。
程福星和朱宝的到来，像打开了一个闸门，很快学校里就交杂起各地的口音来，这都是黑美人瓜子带回来的。
他们都是年轻人，接受心事物很强，原本就只有秦小鱼一个因为在大学时有接触各地同学的经验，跟新来的学员有交流。
很快学员就已经融成一片，比秦小鱼聊得还要明白。
家里外面一片和谐，秦小鱼已经有点飘了，却马上有人给她泼了一瓢冷水。
那天她正在教室里忙，小个子推门就往里闯。
“秦校长，说好的四月开始交钱，现在可是四月初了，钱呢？怎么的还得上门收啊。”
自从春节过后，没见齐四过来理过发，也没露过面，秦小鱼差不多忘了这个人了，今天小个子突然上门，有点意外。
“这事儿啊，我跟四哥说吧。”秦小鱼想起上次齐四来办理发VIP卡的事，当时明明说好了，收保护费的事就算了。
“他在局子里呢，自身难保，你跟他说不着。现在就交钱，现在是我在跟你说话！”小个子横着膀子往前走几步，跟个五分熟的螃蟹似的，还挺横的。
“四哥进去了？”秦小鱼大吃一惊，看来在黑道上混风险是挺大的。没有了齐四，秦小鱼有点没了安全感，阎王好见，小鬼难挡。小个子这种人，见风使舵，一副小人嘴脸，只怕不给钱是打发不掉了。
“别废话，痛快给钱！”小个子向前一步，踢倒一把椅子，咣当一声，把屋子里的学员全给吓住了。
这屋的南方人多，面面相觑，都往后躲。
“你容我点空儿，现在一时拿不出来，学员多了，买了很多工具，手里钱紧。”秦小鱼还是一个拖字决。
“别拿对付四哥那套对付我，老子不吃这套，明天我来收钱，准备好三千，不给钱别怪老子不客气！”小个子抬腿又踢了一把椅子。
“三千是吧？行，不过要后天，明天准备不出来。”秦小鱼面无表情的说。
“后天就后天，不差你一天！”小个子扭头走了，教室里开始有人议论，可没有人敢问秦小鱼。
“你真要给钱？”王师傅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转了几十圈了，绕得秦小鱼头晕。
“师傅，咱们举办个比赛吧，让先来的学员汇报一下成绩，也给新来的学员一个榜样。”秦小鱼突然开口道。
“比赛？怎么说到这儿了？”王师傅有点晕，她还犯愁给保护费的事儿，怎么秦小鱼一点不发愁啊，三千那是小数？
“噢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把王大娘给我找来，我问问齐四的事。”秦小鱼揉了揉脑袋，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你这孩子怎么东一下西一下的，现在管齐四在哪？他又说得不算，你还是想想后天怎么办。”王师傅满腹怨言。
“师傅，放心吧，有我呢。”
“要不要找周月来顶一下？”
“不行，真闹僵了，以后不好办，再说我不想总欠周家的人情。”秦小鱼一想到周行，就恨不能跟周家不刮一点边儿，他的脸太臭，让人恼火。
“随你吧，我也管不了了。”王师傅说不了秦小鱼，只剩下叹气的份儿。
秦小鱼出去买了一包东西回来，正见王大娘进门。她们去秦小鱼的办公室聊了大半天，最后拿着那包东西离开了。
“你这是搞什么呢？”王师傅都好奇死了。
“后天咱们来个比赛，也当回馈老顾客了，我让王大娘帮着发点优惠券，后天凭券来咱店让学员烫发是免费的。”
秦小鱼把桌上的碎纸收拾起来，什么优惠券啦，VIP卡啦，全是她亲手画的，别的不说，防伪做的很到位。
“后天？那帮小子来收保护费，你要是不给就得闹，你还弄一堆人来比赛，呵，你这是怕不热闹？”
王师傅发现，秦小鱼做事，她越发看不懂了。
“放心吧师傅，有我呢。”秦小鱼就是有本事让身边的人安心。
说好的十点比赛，九点多就来了很多老太太。王师傅瞧着这些人，有眼熟的老顾客，也有第一次来的，就疑心王大娘营私舞弊了，心里老大不满意。
学员早就分好组，轮流给顾客洗发，准备好就卷杠加热，不到十一点就坐好了两排人，顶着电热帽等时间。
“秦校长呢！我来了！”小个子来的很准时，还是横着膀子晃进来的。
“来了？理发还是烫一下？”秦小鱼不卑不亢的问。
“你给老子装傻？不是说今天给钱的吗！”小个子当时就怒了。
“我说让你今天过来，没说给钱。”
秦小鱼还是那副样子，小个子想不到被她耍，当时火气就冲上来，他看了看满屋的人，冷冷一笑，就近扯住一个老太太，上前就揪帽子，口中叫道：“敢耍我，让你瞧瞧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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