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欧珠迎上他的目光,唇角的弧度慢慢敛去。
车厢内只剩下引擎平稳的嗡鸣,和彼此间无声的角力。
“钺哥,”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觉得我该因为什么不高兴?”
她的目光太过直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诚,仿佛要穿透他所有冷静的伪装。
赵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他转回头,视线重新落向前方道路,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所以才问你。”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用那种掌控一切的姿态面对她,而是流露出了一丝不确定。
秦欧珠静静地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轮廓,窗外流光掠过,映照出他眉宇间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家族的期望,多年的情分,横亘在中间的赵铄,以及……那道最深、最痛,所有人都努力去忽视,却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关于她父亲死亡的阴影。那像一团被血浸透后又精心缠绕的乱麻,她早已失去了梳理的勇气和耐心。
“如果我说,”她缓缓靠回椅背,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流光,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我既不因为裴静姝,也不因为赵铄……你信吗?”
赵钺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里那丝不同寻常的空茫,那并非赌气,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心死的东西。
“那你是因为什么?”他追问,声音里压抑着某种更为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关切,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惧意。
他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秦欧珠闭上眼,酒精带来的晕眩感再次涌上,混合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我只是累了,钺哥。”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累了你们每个人,都替我想好了我‘应该’因为什么而不高兴,我‘应该’怎么做才算‘懂事’。”
她顿了顿,再开口时,带着一种近乎破罐破摔的平静:“包括订婚……如果我说不,就能不吗?”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钺的心上。它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比任何答案都更锋利,更绝望。
赵钺猛地踩下刹车,性能优越的轿车稳稳停在路边。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他转过头,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那里面的平静终于被彻底打破,翻涌着震惊、痛楚,以及一种被这句话背后深意刺伤的狼狈。
“欧珠……”他唤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哪怕那个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可是只要秦欧珠不说出口,他都可以当作不知道。
似是理清了思绪,他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深不见底的暗色。
“你现在心情不好。”
他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手臂自然地环向她的肩,是一个想要拥抱的姿势。
秦欧珠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个侧身,拥抱落空。
她的视线依然望着窗外,只留给他一个疏离的侧影。
赵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向,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可那动作里已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躁。
“不要说气话。”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极力压制的不悦。宽大的手掌最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轻轻落在她发顶,像一个安抚,更像一种宣告所有权般的姿态。
“哥替你教训赵铄。”
秦欧珠在他掌心下轻轻一颤。
不是感动,而是生理性的不适。
她抬手,不着痕迹地拨开他的手,声音依然平静:不用了,我说了,跟这些没有关系。
赵钺的手僵在半空,眸色沉了沉。
他看着她疏离的侧脸,忽然低笑一声:
这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带着某种蛰伏的暗涌。
他重新发动车子,不再看她,目光专注地望向前方。
车内恢复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他指节偶尔敲击方向盘的细微声响,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直到车子停在秦家宅邸前,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订婚的事,秦欧珠推门欲走,赵钺才缓缓开口:下个月老爷子寿宴,我再来看你。
不是询问,是告知。
秦欧珠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赵钺目送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雕花铁门后,眸色渐深。
他拿起手机,接通了一个号码。
查清楚。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冷冽,今晚在会所,欧珠见过了谁,听到了什么。
特别是赵铄和裴静姝那边,每一个细节我都要知道。
电话那头恭敬应下。
赵钺挂断电话,指尖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轻敲。
夜色在他深邃的眼底沉淀,最终凝结成势在必得的暗芒。
有些界限,是时候该划清了。
秦欧珠推开门,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在空旷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孤寂的光晕。
透过客厅的窗户,能看见爷爷房间的灯还亮着。
秦欧珠的脚步在楼梯口停顿了一瞬,最终还是转身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开灯,和衣在床上躺了下来。
夜色中的车灯足够亮眼,与月色一起,透过纱帘,映下半室清晖。
何处无月,何月不照人。
秦欧珠抬起手臂,遮住了眼帘,另一只手握住遥控器,轻轻一按。
窗帘慢慢合上,将月光和灯光都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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