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心里无比清楚：喇陪慷知晓他的来意，自己的老上级也知道，而另外的黄、刘二人，应该只是意识到了有什么事情。
本想着私下里说，但看今天这情况，于东知道，是避不开黄健新和刘炜强了。
饭桌前，推杯换盏，说的都是《建军大业》的事情。于东瞅准了空档，笑呵呵地端起了酒：
“喇董，我公司参投的那部《封神传奇》其实挺不错的，集团下属院线公司还有控股的那些院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他们……给的排片远低于综合排片……您看能不能……”
一瞬间，黄健新和刘炜强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两人心中颇为忌讳的嘀咕着：“果然是大事儿啊！”
“给的排片低，那就说明他们并不看好那部电影，这也是市场的选择，怎么能人为干预呢？一部不看好的电影还要给排片，你当这是私企呢，盈亏都是自己的？这是人为地损害、流失国有资……”
听着喇陪慷这番义正词严、毫不留情的话，于东心里简直憋屈到了极点，鄙夷不断：
还没上映就说不看好？上映才半天，首日票房都还没有呢，就说什么提高排片等于损害国有资产，还扣大帽子？
中影的院线公司和控股院线要是有这种“预判”能力，那中影当初是怎么主控投资《太平轮》这一类大烂片的？那会儿，中影的市场预判能力去哪儿了？
“喇董，我也是咱们中影出来的……这次给的排片率，7.4%，真的近乎于是侮辱人了……其他大多数院线都是30%左右……我知道港岛那家子之前可能得罪……”
人在屋檐下，于东着脸继续讨好服软，但还是被喇陪慷厉声打断了：
“别乱扯，中影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谁来都一样。你今天过来，如果主要就是来口无遮拦的，那吃过饭，就可以走了。
电影如果真的好，一家给的排片低，那也影响不了什么。票房好、口碑好，你们完全可以去申请延期，申请一个月、两个月，总能拿到理想票房……”
这是逐客令了！？
饭桌上，一时间僵住了。气氛微妙，于东有点儿下不来台。
“今天这蟹黄包不错，大家赶紧尝尝……这小食堂也是，真是人走茶凉了，也不知道照顾照顾我这四川人……”
韩三坪自顾自地笑道，岔开了话题，这才算是化解了众人的尴尬。
“嗯，是不错。”
……
“韩董说哪儿去了，呵呵……去，跟小食堂那边说一下，现在立刻给韩董上两道他喜欢吃的……”
一切好似都没有发生，五人不再说什么电影的事情了，也不再谈排片，一副缄口不言的样子……只聊吃喝。
午后一点多，于东追着韩三坪到了中影停车的地方。
“韩董，您可是我的老上级，不能不帮我啊。”
“帮你？94年我担任北影厂厂长，你就是我手下的。99年合并成立中影，我是实权的副董事长兼副总经理，虽然那年你去下海了，但从我那儿拿到的发行和制片项目，可一直就没断过。你的搏纳能有今天，我帮的还少了？
哦对了，还有你那位老岳父，对你也是鼎力支持呀！给资金，给资源，给人脉……但，你这人真是天生的商人，这几年飞黄腾达了，是怎么报答你那位岳父的？错了，是前岳父！抛妻、弃子，一点儿不念旧情和大恩……
现在我都退了，怎么帮你？帮不起，帮不了，不敢帮呀。我那点儿东西，是留给佳女的……”
韩三坪怼得于东哑口无言，他连看都不想看后者那副隐忍陪笑的脸，头也不回地径直上了车。
半分钟，看着轿车消失在视野里，于东脸上淡淡的笑容才彻底消失，剩下的只有冰冷和戾色。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上影那边，任中伦的态度应该也不会好，甚至会比喇陪慷的言词更加“犀利”；但这个电话，他还不能不打，就为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
坐进自己的车里，司机开得很平稳，于东拨通出了任中伦的电话。
此刻，为下午路演做准备的任中伦正在办公室休息，私人手机的来电，让他有些诧异。
不过看到那个备注后，任大董事长刚刚还有些不满的情绪瞬间就散了，转而变得饶有兴趣。
“任董，我是于东。”
“嗯，知道是你，不是你难道还会是向强？呵呵。”
任中伦仅仅一句话，直接就将于东怼死了。
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即：任中伦知道于东的来意；上影就是故意的；上影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任董，这次《封神传奇》的事情……”
“《封神传奇》？怎么了？不是今天才刚刚上映么？我记得下面人说，上影给了很不错的排片呢，高达7.4%……我觉得这部电影是有希望破掉《美人鱼》33.9亿的华语电影最高票房纪录的……”
虽然任中伦的语气是一本正经的，但话里话外却都是满满的讽刺，都是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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