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刚好这时候醒来，揉着眼睛，用带着沙哑的嗓音喊了声，“妈妈，这里是哪里？”
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苏云喜顺势跟程越道谢，感谢他送自己回来，随口抱着绵绵匆匆下车离开。
程越站在楼下，倚着车门，低头点了根烟，一直等到楼上某个房间的灯亮起，才将烟头掐灭驾车离去。
宴会不等结束，霍云菲便沉着脸离去，霍景淮紧跟着走了。
霍家的人相继离开。
回程的路上，霍远东开车，沈月歆坐在副驾驶上，心情看起来不错。
霍远东频频蹙眉，“今天晚上的事情，为什么拦着我？”
要不是沈月歆阻止，他怎么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眼看着程越胡闹下去，这么打霍家的脸面。
再怎么样，霍云菲都是他名义上的女儿，是霍家的一员，让她没脸，跟打自己有什么区别。
“你不是经常跟我说，不要管小辈的事情吗？他们几个小孩子闹就随他们闹去，我们做长辈的，看看就好了。”
沈月歆的话让霍远东的眉头再次蹙起。
“你真是这么想的？”
一句话触及了沈月歆的逆鳞，声音随即冷了不少，“你有话就说，不必这么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
“月歆，你怎么说也是霍太太，就算再不喜欢云菲，她也是你的女儿，你在外人的面前能不能顾及一下她的面子。”
“我顾及她的面子，谁顾及我的感受了？你不是不知道，我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混身难受，这么多年我都告诉自己忍下来，还要让我怎么样？”
沈月歆冷笑连连，“你真当我是傻子，她耍的那些心眼，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霍云菲故意打的那通电话，让沈月歆坐不住选择回国，电话里她故意透露出霍景淮和苏云喜的事情，目的是什么？
“云菲也只是担心景淮，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样。”霍远东不相信霍云菲会算计他们，坚持认为是沈月歆的偏见。
闻言，沈月歆将头一偏，整个人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随便你吧。”
今天程越故意搅乱了霍云菲的生日宴，对沈月歆来将不算坏事，她虽然不喜欢苏云喜，但相比起来，苏云喜只是个外人，她有的是办法让她离开霍景淮。
但霍云菲不是，她的存在就是沈月歆心头的一根刺，时时刻刻提醒她，就是因为她，所以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流落在外。
尤其是还要办什么生日宴会，简直是在沈月歆心上捅刀子一样，她能忍着不亲手破坏就已经给足了面子。
程越这么做，从一定程度上来讲，等于是做了沈月歆想做不能做的事情，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阻止。
霍远东叹了口气，觉得一阵阵的头疼，他明知道沈月歆的心结所在，可是却没办法帮她解开。
回来之后，他就单独去见了霍老爷子，询问了当年那个孩子的去处，可是就连老爷子都不知道，当初这件事是霍老夫人亲自办的，因为要绝对保密，所以知道的人也就她跟经手的那个司机。
当年霍老夫人走的匆忙，甚至来不及说出来那个孩子的下落，而过了这么多年，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只剩下当年的那个司机。
霍家几年前就派人去找过那个司机，听闻他早在几年前就因病过世，所以关于那个孩子的下落，等于是直接断了线索。
“我们的女儿一定找得到的。”霍远东沉默了很久，最后也就说出这么一句话。
就这么一句话，让沈月歆蓦地红了眼眶，“就算找到了，缺失了二十几年的亲情，还能弥补的回来吗？”
不仅是亲情，这些年她过的什么日子，在养父母那里生活的好不好，现在是结婚了还是单身，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一系列的问题，他们都完全不知道。
霍远东再次叹息，“只能尽量弥补她了。”
夫妻两个这些年，只要谈论起这个问题，最后的结果大多是沉默告终，这是个极为沉重的话题，躲不过，也解决不了。
*
苏云喜是被噩梦惊醒的，睁开眼睛天已经彻底亮了，她像是被封印住了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额头上冷汗不断往下淌着。
她又一次梦到了六年前失去孩子的那一天，她在医院大出血，事后大夫告诉她，她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再怀孕了。
那段时间她是怎么度过的，有多痛苦，没有任何人知道，在那个时候，她像是溺水的人，迫切的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
她给程越打过一个电话，可是电话接通之后，她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你好，程总在洗澡，有什么事情晚点再打来吧。”
当时苏云喜便清醒了，毫不犹豫掐断了电话，从此再没有打过一次，这件事她从未对任何让提起过。
甚至她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他们早就分手，作为一个成年男人，身边有个女人，再正常不过，不是出轨也不是劈腿，正常需求而已。
如果是平时，她不会放在心上，可偏偏是她溺水想要求救的时候，那通电话，等于是在她即将看到亮光的时候，彻底把她的希望掐灭。
她的心里不可抑制的产生了恨，随着时间推移，这股恨意不见消失，反倒越发的汹涌，终于在再一次见面的时候爆发。
避孕药是故意买的，因为她预料到，终归有一天他会发现，而这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也是她一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事情果然按照她的预期发展着，程越知道了避孕药，知道她故意伤害自己身体为代价的时候，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痛苦。
她不否认，重新在一起之后，她蓄意报复，故意伤害，存心不良。
可是昨天晚上，她看着他站在面前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从前他的影子，那个总是在她绝望痛苦难过困扰的时候，挺身而出，不管原因，无条件支持着她的那个人。
过往种种仍旧清晰可见，她却觉得异常的心烦起来。
苏云喜一动不动了许久，一直到江烨的电话打来，才把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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