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
农历九月末，凌天城的气温已经很低了。
一场绵绵了几日的秋雨，让整座城都透出几分寒凉，不少人都穿上了厚夹袄，有怕冷的，丝棉都已经上身了。
凌天城的棉毛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有买的有卖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但在这些声音中能听到有人在痛哭，周围更多的人在围观。
姜姜今天到这条街上是为了看一看冬装的行情，这条街被称为棉毛街，顾名思义是进行棉花皮毛交易的地方。
姜姜之前跟哈本国人买进了一批皮草，皮草这东西是忌讳压箱的。
再好的皮毛，若是不能当年拿出来做成衣服，隔上一年再做可就不够漂亮了。
因此天气一冷，姜姜就考虑着如何把自己手上囤的上好皮草变成白花花黄灿灿的真金白银。
因此她也注意到了有人在街上哭，好奇地挤进人群，只见两辆装满了棉花的牛车停在那里。两个中年汉子领着两个半大的孩子蹲在地上痛哭流涕，如丧考妣。
哭声里满是懊悔和绝望，仿佛天要塌下来一样。
“唉，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围观的人中有心软的，忍不住替这几个人叫屈：“这棉花最怕水，一旦沾了水就会变得又薄又硬，不中用了。他们这两车棉花好容易运到城里，准备卖个好价钱，谁想被雨给淋透了，这样子谁肯买啊？”
“他们也真是的，怎么不给车盖上雨布？”有人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老天爷哪管人的死活？还不是要自己处处小心些。这九月的天好比爱酸脸子的狗，说阴就阴，说下雨就能连着几天不开晴。”
“他们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没什么经验，”有人很体谅的说：“再说谁生着前后眼，料到这几天会连着下雨呢？”前些日子一直都晴天，谁想说变天就变天了。”
原来这几个人是兄弟两个带着两个孩子出来卖棉花，他们在出门前也在车上做了遮蔽，但没想到的是雨太大了，遮盖得不够严实，棉花这东西吸水性极强，一个地方进了雨，整车的棉花就都溵湿了。
如今看着天还不开晴，这两车湿棉花该怎么办？
棉花虽然不重，但沾了水之后就会变得非常沉，如今把拉车的牛都累倒了。
这几个人在凌天城里做不成买卖，又没法回家去，因此苦恼得要死，只能抱头痛哭。“老天爷呀！”这几个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汉子哭道：“我们可是把全部家当都压在这两车棉花上了！如今一斤也没卖出去，连家也回不了，这个叫我们怎么办呀！”
“哥哥，咱们就没有那发财的命，”他兄弟抹了把眼泪说道：“娘说的对，咱们八辈子都是穷根，怎么可能赚到钱呢？”
随行的那两个半大孩子，应该是他们兄弟两个的儿子，听父辈这样说，便把头深深的低下去，仿佛已经屈从于不幸的命运，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和无能。
“你们的棉花还卖吗？”姜姜走上前问。
“啥？”抱头痛哭的兄弟俩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问你们这棉花还卖吗？”姜姜又把自己的话说了一遍。
“买湿棉花有什么用？”人群中有人小声的嘀咕道：“若是买个一斤二斤，回家烘干了，还勉强可用，这么两大车要怎么才能消化完？”
“卖！当然卖！”卖棉花的兄弟俩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赶紧对姜姜说：“老板你要多少？我们赔钱卖给你。”
“这两车棉花的成本价是多少？”姜姜开口问道：“我只能按成本价给你们。”
“这就足够了，这就足够了，”兄弟二人无限感激的说道：“只要能回来本钱就谢天谢地了。”
他们为了贩运这两车棉花，把手里的钱都搭了进去，并且还借了债。本想赚些钱，翻一翻身。可谁想竟然遇到这样的事，如今听姜姜说可以按成本价买下这些棉花，他们自然喜出望外，就好像一个人已经被判了死刑，拉到法场上就要被砍头，却突然告诉你可以回家去了。尽管中间担惊受怕，但好歹留了一条命，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这两车的棉花我都买了，但是你们要把这些棉花里的水尽可能的绞干，不然的话太沉了，我没法拿回去。”姜姜向这几个人说道。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那两兄弟和两个孩子无可不可：“我们现在就弄。”
“姜老板，你买这些是棉花干什么呀？”跟姜姜一同前来的莲儿好奇的问道，她看到这些人痛哭流涕也非常的揪心，当姜姜说要把这些棉花买下来的时候，她倒是也替这几个人高兴。
可转念一想，姜姜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买这么多的湿棉花要用来做什么呢？
况且棉花这东西是很不好干的，现在的天气又冷，便是放晴，温度也不高。弄不好这些棉花会生出霉斑，到时候更糟糕。
“咱们一会儿雇两辆车，把这些棉花拉回苦力街去，”姜姜对莲儿说道：“天快要冷了，我看街坊们穿的都非常单薄，反正这些棉花卖的很便宜，把它们拿来分到各家，每家几斤，数量都不多。放在炕上炕干，总比冬天的时候没有棉衣穿要好。这也算是给大伙发的一项福利吧！”
“姜老板，你人真是太好了，”莲儿真诚而又钦佩的说道：“苦力街有了你就像是有了一尊活菩萨！”
“我这些东西可不白给，”姜姜笑了笑说：“只有那些肯把自己家的屋子和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门前没有垃圾污物的人家，我才看肯给。那些好吃懒做没有过日子心的人，我是不会施舍的。”
“姜老板，你这样做的对！”莲儿连连点头，说道：“帮穷汉不帮懒汉，那些整天游手好闲的人就是不该过多的可怜。”
“莲儿，你能明白就最好了，”姜姜一直很喜欢莲儿的聪明懂事：“苦力街的人穷，但心不能穷。不劳而获，整天想着别人施舍的歪风邪气不可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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