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太德帝道。
“所以我们才需要留下自己的后代，让后代去做。”甄真道。
“要做什么？”说话的是凤瀚昭，应该是得到了消息赶过来的。后面跟着瀚晨。
凤瀚昭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他行礼道：“皇爷爷，孙儿有礼物送给您。”
“哦？因为赐婚吗？”太德帝问。
“赐婚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您看过孙儿的东西，就知道这可不是马上就能做出来的。”凤瀚昭打开了盒子。
“这是......”太德帝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
甄真一看就明白了：“皇爷爷，这是乐高积木做的飞机。”难得的是每个积木小块也就只有小指甲盖大小，还漆上了不同颜色。
凤瀚昭兄弟都注意到了甄真的称呼，凤瀚晨道：“你看，我就说得叫嫂子了。”
凤瀚昭道：“皇爷爷，孙儿听您孙媳妇提过这种玩意儿，就想着做出来。那天看到飞机，就马上找人做了积木块，再拼起来成了一架飞机。”他将飞机递到了太德帝的手里。
“真是巧妙。”太德帝赞叹道。
盒子里还有不少零散的积木块，凤瀚昭随手做了一张小桌子。凤瀚晨没有玩过，也依葫芦画瓢拿了两块积木往一块儿凑。
“昭儿，晨儿，”太德帝开口道：“这还是你们俩第一次在朕跟前玩。”
“以前......”凤瀚昭想说大家都有事情要忙，但是话卡在嗓子里，出不来。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凤瀚晨道。
“晨儿这个济城王做得不错。今年粮食又丰收了吧。”太德帝道。
“托皇爷爷的福，这两年风调雨顺，收成是不错。”凤瀚晨答道。
“要是没有人的努力，一场大雨就会毁掉一年的收成。你，很好！”太德帝道。
“谢皇爷爷。”
“不用谢朕，要是谢朕就管用，让天下人天天谢朕就好了。只是，昭儿，晨儿，你们说说看，为什么要让粮食丰收？或者说，丰收之后，你们打算做什么？”
“粮食丰收，百姓才有吃穿，才能活下去。”瀚昭道。
“孙儿也是这样想的。丰收之后嘛，”凤瀚晨看了一眼众人道，“可以趁机扬我大宁国威。”怎么扬，他没有说，先抛个话题出去试试。
“朕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太德帝道，“后来，去了不少地方，见到了每一个乡镇都有很多穷苦的人，他们连饭都吃不饱，住在破庙里，冬天也没有御寒的衣物，只能捡树枝烤火。朕曾经打算跟着一群乞丐过三天苦日子，结果刚过了一天就受不了了，第二天饿得实在不行了，又拉不下脸去讨饭，对了，讨到得饭也可能是馊的，只得叫来暗中保护的侍卫，给我送吃的来。”
屋外有人声，大家扭头一看，新皇凤珲来了，身边跟着的正是刘院正。大家心里都浮上来一个不好的念头。
太德帝看了一眼儿子，继续说：“但是这一天，朕还是有收获的。朕至少知道了这些乞丐是如何变成乞丐的。第一个就是打仗，士兵受了伤就会被送回老家休养，可是很多人残疾了，干不了农活，养活不了自己，老婆孩子也都走了，于是只能出来乞讨。还有人是因为生病，为了治病卖掉了田地房产，然后只能以乞讨为生。你们说，堂堂一国之君，不能让臣民们吃上一口饱饭，有什么威武可扬呢？”
太德帝说了太多的话，气息有些短促，停了下来。
凤珲朝刘院正摆了一下头，刘院正赶紧上前去给太德帝请脉。
太德帝挥挥手：“不必。”刘院正只能站在一边。
太德帝又道：“你们有没有算过打仗到底要花多少钱？粮草、军饷、抚恤都是要花钱的，而打胜了又能得多少钱呢？大家经常说，元泰欺人太甚，要如何如何。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忍辱负重和逞一时之快，哪个更需要勇气，哪个对国家更有好处？”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说话，太德帝对甄真道：“你说。”
甄真思忖片刻道：“忍辱负重更需要勇气。因为这样做需要长时间承受很大的委屈，忍受别人的不理解，对耐性有更高的要求，但这也是一个积蓄能量、慢慢成长的过程。逞一时之快是短时间内解决不愉快，消耗大量的储备，也有可能激起百姓短时间的同仇敌忾，但是一旦储备消耗殆尽，内部矛盾就会激化，导致分崩离析。”
太德帝点头道：“辱是君王的辱，荣却未必是百姓的荣。君王不能忍受自己的屈辱，绑架全国百姓为此一战，即使胜利了，战争的代价却是百姓承担的。所以朕这二十年，能不打仗就不打仗。是不是都把你们憋坏了？”
瀚昭瀚晨兄弟俩都不敢接茬。
太德帝道：“在百姓的心里，谁让他吃饱饭，过上安稳日子，谁就是好人，谁在百姓中就有威望。这种威望是不需要武力来炫耀的。你的地盘上能吃饱饭，自然来的百姓就多。如果有人想把你地盘上的饭碗抢走、砸烂，这些百姓自己就不能答应。不待你征召，他们自己就组织起来保卫家园了。此时你再振臂高呼，自然应者云集。此刻百姓的荣辱就是君王的荣辱，百姓觉得跟着你战斗是无上光荣的事，这时才是最好的战机。你们觉得我大宁现在到这个程度了吗？”
在场的人都明白，还没有。大宁的国土上，连年丰收的地方并不多。
“所以说，皇帝，”太德帝对着儿子说。
“是，父皇！”凤珲恭恭敬敬地回应。
“条件不成熟，不要轻易发动战争。”太德帝一字一顿地说。
“是，儿臣谨记。”凤珲道。
“你们兄弟俩，不要怂恿你们父皇出兵！出门要看天气，不要坐在屋子里，以为外面是晴天。”太德帝又道。
“孙儿记住了。”兄弟俩异口同声。
“好，你们都在，那朕就把话一并说完。”太德帝指着甄真道：“她是你们的新红鹰掌门人，今后，这建章宫留给她用。”
“是！”父子三人还没有从诧异中缓过神来，却见太德帝搂着的飞机滑落到了地上，摔散了一地。他伸出的胳膊也失去了力量支持，慢慢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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