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铁道：“我是两门亲事都不怎么愿意啊。”
两门都不愿意，阿陈真的很严格。
陈老铁道：“奈何周家朝廷里有人，得罪不起啊。何况自古以来政商关系密切，只怕若是不同意，陈家的产业就更保不住了。我不是怕得罪谁，实在是身后事未曾托付明白，不敢死，也不能死啊。”
“这么说来，所以陈家惹不得周家？”
“惹不得。那简直是老虎屁股上拔毛。”
费一流道：“那陈家怎么就引了只老虎，又是如何与周家结下亲事的呢？”
陈老铁道：“王兄死后，九州按例要守孝三年。在这三年期间，自然不应当谈论婚嫁。只是夜长梦多，桃红转眼就是年过二十的人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里有女儿共爷娘相守到头白？周家人看上了桃红，这才派人上门提亲。”
费一流道：“桃红不是说和周八公子从未谋面吗？”
陈老铁道：“周八公子是个放荡子，他爹死的早，他成天里游手好闲，寻花问柳，男人嘛，又年轻，倒也可以原谅。他的姐姐希望讨个老婆，也好让他收收心。经过打听，这才差人到陈家来提亲了。”
费一流道：“如此说来，陈小姐和周八公子，二人的确没见过？”
陈老铁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几个是见过面的？”
费一流道：“陈小姐与周八公子毫无感情，这样仓促完婚，即便是周家认可了这个媳妇儿，桃红也不过是周家的娘子，而不是周八公子的娘子。”
“我有点懵，怎么就不是周八公子的娘子了？”
“二人没有感情，又怎么叫娘子呢？”
陈老铁道：“最要紧的还是王九州本身。当年兰娇嫁给九州他哥的时候，我就不曾有过一丝犹豫。”
（那不是因为那个时候王老丝还健在，王家家大业大吗？）
陈老铁道：“但是这王九州，傲慢不知收敛，轻浮急躁率性而为，成日里读些歪门邪说，思想偏激，目无君长，将来必然会引来祸患无穷啊。”
费一流道：“自古正邪不两立，可爱情无派别。不管您对王九州的成见有多深，但他和桃红之间的感情还是可见一斑的，桃红既然敢于逃婚，那也不见得没有第二次。”
陈老铁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费一流道：“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隔着千山万水，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而是即使搂在一起，心里却隔着千万里。您只道是商人重利轻别离，但是没有感情却天天在一起，那不更是一种悲哀吗？”
陈老铁不语。
费一流道：“有句话说的好，天下有钱人终成眷属。用在陈家和王家，分外合适啊。”
陈老铁道：“不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费一流笑道：“他们俩是有情又有钱嘛。”
“这样啊，费大人心思缜密，字字珠玑，佩服。”
费一流道：“哪里哪里，陈老爷，你们自己家的事儿，我本不应该插手，此事也不可仓促，今天暂且这样。不过，若是陈老板单纯觉得周家的婚事不好推脱，我愿意出面，把周王两家请来，大家把话说明白了。陈老板不方便做的事，或许我方便。”
陈老铁连声道谢，退下堂去。
再说方才退堂后，路知府却凑近了李四邺，小声说道：“锦衣卫大人，我找你有些事情。这里人多，不便说话，请随我来。”
李四邺一脸疑惑，人家陈老爷不便，你也不便。路知府可以去象姑馆嘛，你一介文官，手缚鸡之力，肩无扛柴之骨，又推不倒我，居然还找个人少的地方，多此一举啊。
二人来到一幽静无人处，路知府突然拜倒：“下官拜见锦衣卫北镇抚司副镇抚使大人！”
李四邺有些惊诧，自己出京这件事儿，乃是魏忠贤秘密派遣来的，一路上只说自己是锦衣卫，也不曾说出自己的官阶，即便费一流在公开场合下也只是“锦兄锦兄”的叫着，连个名姓也不曾叫出。
否则以他这么高的身份，早就在久安作威作福了，那可比跟在费一流这个七品巡按的身边风光得多了多了。
李四邺手按在刀上：“你是怎么知道的？”
路知府道：“下官在京城中也有几个亲戚，听到些消息说北镇抚司副镇抚使这些天突然换人代理了，本来就有所怀疑。方才审案期间，又听到镇抚使大人言说，在北镇抚司多年了，不打不招，一打就招。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这才明白大人的位高权重。”
李四邺没想到自己一时口误，道：“路知府也算聪明。我只是不想那么招摇，免得成天被请去应酬，收太多礼吃不消啊。我这个人向来喜欢低调。我的身份，还请路知府暂时保密。”
“锦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守口瓶。”
（诺，称呼都变了。）
“莫非你专门找我出来，为的就是这么个小事儿？”
路知府再次行礼：“下官是想向锦大人郑重道歉，请锦大人原谅。”
“哦，你不刚才道歉了吗？有眼不识泰山嘛，这也不怪你，我事先没摆明身份嘛，免了免了。”李四邺转身要走。
路知府紧跟上去：“下官方才并未想到，镇抚使大人是支持陈家与周家的婚事的，才说出了应该是王九州和陈桃红的婚约作数。一时与镇抚使大人的观点冲突了，还望大人见谅。”
李四邺摆摆手：“方才也是我一时感情用事了。至于陈家与周家还是王家联姻，与我没有半分钱关系，我也没什么支持谁不支持谁的。费大人后来所说的，的确有道理，英明啊。还请路知府以后能把心思放在断案上，别整天想着琢磨这个那个的身份，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被灭口了。”
“下官记下了。”
经路知府这么一说，李四邺这才想到当初之所以不小心说出北镇抚司，是因为费一流不肯用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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