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雪涧没想到费一流突然这么问，吃了一惊。
想到费一流老是叫自己‘小娃娃’，雪涧故意说道：”对，你哪里配称君子。你其实就是个官渣渣，渣得连官威都没有。别人那么嚣张地无理取闹，你却不出一言以复。一个字，怂了吧唧的。”
“怂、了、吧、唧、的，这是一个字吗？再说，我很怂吗？”费一流似乎有些来劲了。
三秒钟后，他出人意料地咧嘴笑道：“温文尔雅，不与妇人一般见识。我这叫暖男好吧。”
雪涧眨吧着眼睛：“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男？”
“暖男。”
雪涧笑道：“软男？怂了吧唧的，的确挺软的。”
没等费一流纠正，李四邺道：“雪涧小兄弟，这不叫怂，这叫隐忍。”
老七抹抹嘴，一拍桌子说道：“我刚才听你们说啥《水浒传》、武松啥的，我也给你们说道说道。“
雪涧笑道：“看来七哥吃饱了，你有什么高见呢？”
老七打了个嗝，道：“谈不上饱，高见还是有的。”
等等，这句话，是不是想说，谈不上高见，饱了是有的。
老七道：“首先说，这做人呐，他不能怂。比如说，比如，来，三哥，你给举个例子。”
张三保道：“就比如刚才提到的武松。”
“对对对，武松，武，武松怎么来着？”
李四邺道：“老七，你是不是醉了啊，说话都结巴了。”
老七又打了个嗝：“没，没醉，我这是，吃，吃饱了撑的。”
张三保道：“武松豪杰不羁、快意恩仇，在‘三碗不过岗’酒店里连喝十八碗（有钱！）。因为不相信有老虎，说了大话。等上了景阳冈，看到了官府榜文，知道确实有虎。仍然要脸逞强，所以没有退回到店内……“
老七道：“对对对，武二郎没有认怂退回去，结果真遇到了老虎，也不怂，一个字就是干。有没有师傅教他降龙伏虎的本领，他就那么噼里啪啦一顿乱打，逼到了人生边上，那股求生的欲望，使他赤手空拳真的打死了大虫，成了大英雄。”
王五常道：“老七兄弟，你说的是老虎。可是费兄今天遇到的，那是一个女人。”
老七道：“有什么不同？山下的女人是老虎，母大虫嘛。”
李四邺道：“我还是那句话，这不是怂不怂的问题，这是隐忍。我也举个例子吧，梁山泊早先落草的这些蛮子汉中，唯有林冲还称得上是儒将。妻子被高衙内当街调戏，本应林冲激愤出手，戏剧性的却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制止了两肋插刀的鲁达。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怂呗。”老七不屑地说道。
“这叫做隐忍，”李四邺道，“贪官污吏剥削，流氓地痞猖獗，人生有太多无奈，所以我们隐忍，尤其对那些诸如高俅一样的小人。”
张三保道：“这叫什么话，对小人隐忍什么？”
老七道：“对小人，那就该不要怂，一个字就是干。不把他干服帖了，他都把你当成病猫。”
李四邺道：“因为就算不是人在屋檐下，不怕官只怕管。单凭这些小人行事心狠手辣，也得罪不得。”
李四邺又道：“况且，一流身为巡按御史，代天巡狩，手握大权。眼下党争不断，这权力多的是人惦记。本身朝廷对御史工作要求就极为严格，倘若稍有不慎，遭到小人算计，贻害无穷啊。之前又说了，那妇人与久安第一家侯家有关联，再得罪了不知哪一位，凶多吉少啊。”
王五常道：“我觉得有道理。正如水浒传开篇王晋卿、苏东坡等等明明比高俅位高却隐忍不发而是婉言谢绝，正如面对杀威棍的威胁向官营等隐忍。子曾经曰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忍的是什么，仅仅是小人与世道吗？不，还有个人的追求与自我实现。”
张三保道：“我觉得此话不妥。林冲是忍了，但是林冲的噩梦并没有结束。带刀误入白虎节堂，猝不及防，中了高俅蓄谋已久的圈套被抓。好在开封府尹念其冤屈刺配沧州。路上，幸得鲁智深大闹野猪林，又结实了柴进，林冲才可以在狱中暂且容身。”
雪涧道：“这都没完，鬼门关走了一遭，隐忍的林冲对看守天王堂的生活也无怨言，直到火烧草料场打破了林冲眼前的苟且。很多时候并不是忍一时，就能风平浪静的。正如林冲为高球步步紧逼，正如王晋卿、苏东坡等对高俅隐忍却提供了高球发迹的平台。这种隐忍，这种姑息纵容，绝非常态。敬而远之的绥靖政策终究要破产。”
费一流道：“小娃娃说得挺好啊。这话真值得我佩服。小不忍则乱大谋不错，然而一个人、一个民族绝对不能只知一味隐忍而没有锋芒，否则将沦为任人宰割的东亚病夫。后生可畏啊，这也是杨大人在狱中，曾经告诫我的。”
（其实你才是后生好吧。）
三秒过后，费一流抬起头来，咧嘴笑道：“然而，我们还是该隐忍。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在乎这表面言语上的得失。今天做的对，我们这不叫隐忍，我们这叫做‘不鸟她’。”
李四邺道：“一流，这就对了。你看那花和尚鲁智深，拳打镇关西，倒是不忍，可是只能跑路了。奈何真英雄，大闹野猪林后东京不得容身，就这么被逼得占山为王。”
费一流摆摆手：“不谈了，不谈了。究竟要不要隐忍，这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快把我搞得像哈姆雷特一样忧郁了。过去的通通过去了。别人本来就是不合逻辑地怼天怼地，我们居然还花这么长时间考虑人生。我这才是吃饱了撑的。“
他咧嘴笑道：“雪涧小娃娃，刚才你说什么。今天是七夕？”
雪涧道：“对啊，七夕，相传牛郎织女一年一度鹊桥相会的日子。”
“走喽，走喽，”费一流起身叫道，“去首饰店转一转，寻几件好看的去找姑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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