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姓王爷……？”
谢朗淡淡道：
“正是。”
“林家老祖宗，在开国之时立下了汗马功劳，被那时的圣上封了整个王朝唯一的异姓王爷。”
“你的父亲林傲风世袭了王位，年仅21岁便在对抗北狄的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几乎没有一场败仗，被我朝百姓誉为战神。”
谢朗眼中有着些许遗憾。他依稀记得儿时谢安提起林傲风时神采飞扬的神情。
“只可惜你的父亲功高盖主，被当时的圣上所忌惮……”
妩无愣住了。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她的生身父亲，竟是如此特殊的身份。曾经的，唯一的异姓王……
她的父亲，名唤林傲风。
妩无垂下眼帘，面上平静，心里却波澜起伏。
林傲风……听名字就知道，一定是个神采飞扬极为骄傲的人吧？
可是印象中的父亲，却是极为温柔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娘亲身上。
那样的目光，她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到过。
那是温柔缱绻、历经一切却从未放弃的目光。
而父亲看待自己的目光，则是复杂而无奈的。她一直看不懂那其中究竟包含了什么。
如今想来，应是看穿一切的愧疚和无法守护自己的自责。
谢朗见妩无发愣，清了清嗓子，道：
“至于阿妩你的娘亲……”
妩无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跟着谢朗重复了一遍。
“我的……娘亲？”
谢朗笑起来。
“对，你的父亲既然是曾经唯一的异姓王，那你可想过你的母亲也不是普通人？”
妩无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地道：
“我娘亲……是何身份？”
父亲那样温柔对待的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似乎旁人印象中都是母亲更为深刻，可妩无则不同。印象中总是只有父亲教她念字的模样，而母亲则是充当在一边看着的角色。
对于母亲……妩无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似乎母亲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像一阵无拘无束的风。
谢朗看着妩无，一字一句道：
“阿妩，你的母亲，是北狄人。”
“而且，不是普通的北狄人，是上任可汗之女。”
“你的父母，是在战场上相识的。”
谢朗嗓音低沉，缓缓道：
“二十几岁的林傲风，是个桀骜不驯之人，无拘无束地像阵风，谁也管不住他，在军中又威望极高，没有哪家姑娘入的了他的眼。”
“不是嫌这个性子太静，就是说那个不对他的胃口。那时的圣上与林傲风几乎同岁，似乎是想用联姻绑住林傲风，因此整日给他张罗着找个王妃。”
“林傲风听得耳朵起了茧子，索性就跑去了最危险的与北狄交战的前线。”
“当时北狄还未与中原和解，两族之间争战不断，圣上也乐得林傲风死在前线，因此便睁只眼闭只眼。”
“异姓王世家传承几代，根基早已非常稳固，凭他一己之力难以撼动，本想着林傲风在前线能缺胳膊少腿的，却不料林傲风胜的次数越来越多，逐渐地便有了功高盖主的迹象。百姓都尊称林傲风为战神。”
谢朗似笑非笑地看了妩无一眼，接着道：
“林傲风一生中唯一一次战败，便是那场与北狄公主，也就是你的母亲的战斗。是故意放水，还是真的不敌，没有人知道。”
“说书人所津津乐道的，便是猜测林傲风与北狄公主的初遇。有说在战场上一见钟情的，也有说北狄公主被林傲风所救日久生情的，总之众说纷纭，真相如何已经无人知晓。”
“只知道林傲风一日突然回京，向圣上求娶北狄公主。”
“两族正在交战，突然提出的姻亲自然不是那样好答应的，可是北狄公主当时已有了身孕，便是你，阿妩。”
“圣上以她腹中的孩子为要挟，提出了大婚可以但要交出全部兵权的条件。当时北狄已经被林傲风打得节节溃败，边疆两族几乎已经和解，林傲风为了求娶北狄公主，便同意了圣上的要求。”
“这场大婚是京城人人艳羡的婚礼，伴随北狄公主嫁妆而来的，还有一份北狄的求和书。百姓眼中林傲风更是成了救世主一样的存在。”
“林傲风一生只娶了北狄公主一人，两人极为恩爱，林傲风也收敛了他的桀骜不驯，把所有温柔都给了北狄公主。”
“可是好景不长。林傲风常年在边疆带兵打仗，因此当时的圣上便趁机一点点瓦解了林傲风在京城的所有势力，只待林傲风交出兵权。”
“那之后的某一日，京城忽然翻了天。在朝所有高位官员和后宫所有嫔妃几乎都被血洗，而林傲风则背上了通敌卖国的骂名，几乎是一夜之间，林家便被连根拔起，在世人眼里灭了族。”
“而林傲风的战神之名，也在刻意传播之下变成了沉迷女色通敌卖国的耻辱。可那时的圣上也没有好过，将林家连根拔起之后便不知为何退了位，传给了当今圣上。”
“没有人知道那是为什么，只是林傲风自此成了一个禁忌。”
妩无刚要开口，谢朗便先一步笑着道：
“我知道阿妩想问什么。这是谢安……告诉我的，而阿妩你之所以活着，多亏了谢安。”
谢朗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最寻常的事情。
“谢安当时在朝中还是一介三品官。谢安说，这还要多亏了林傲风的知遇之恩。具体如何，我也不甚清楚，只是隐隐约约地知道他做到了那时圣上的心腹。谢安当时在高位官员被血洗之后，直接被圣上提拔到了丞相之位，可见谢安在当时圣上眼中的地位。”
“谢安在京都之变的当夜，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你从林家的火海中救了出来，瞒天过海，过了两月，对外公布收养你为义女。他一直自责的是，没有救出林傲风和北狄公主。”
“因此，这也是为何谢安从不让你提起你真实身份的缘由。”
妩无愣在原地，连谢朗什么时候走了也没有发觉。
她只听到一句话。
“对了，北狄公主的闺名，唤做萧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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