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福寿在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躺在榻上的赵月笙眼中露出笑意。
很快，他脸上的笑意便收敛了。
如今虽说自己得以不再装疯卖傻，可在朝中的地位和影响力都远远比不上赵彦卿。
自己前几日受的那一只袖箭，即便暂时在众臣和圣上面前打下了好的口碑，可是自己一来没有强大的母族，二来也没有多少势力可言，又不像先前的赵奕宣拥有封地和兵权……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赵月笙在福寿耳边低语了几句，让他差人唤妩无进宫。
接下来的棋，就要靠谢家这位了。
赵月笙皱了皱眉。
说起来……谢安前几日被处斩的事情到现在仍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让人一度怀疑是消息听错了。
这件事明显是赵彦卿所为，可为何圣上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月笙的手指关节无意识地敲着床榻，只觉得烦躁。
圣上当日无缘无故吐血应该也不是偶然，多半是赵彦卿的母族那边动了什么手脚……而如今赵彦卿一人独大，想必他的父皇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定会着手平衡自己和赵彦卿之间的势力。
而那次的吐血……应该就是导火索。
赵彦卿的母族在这宫中的势力太过于露出锋芒，多半引得父皇不满了。
摸清楚父皇如今想要用的方式，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然后……推波助澜。
赵彦卿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越过父皇下了圣旨？
赵月笙那张好看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妖异的神情，却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不管怎样，到目前为止，赵彦卿都还是父皇心中指定的继承人，即便他犯了什么小错，父皇也不会轻易更改决定。
除非那过错已经无可挽回……
赵月笙露出一个艳丽的笑。
谢家。
妩无这几日不知为何一直很困，整日整日地睡不醒，一天到晚都躺在美人榻上假寐，时睡时醒的，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日看着谢安被处死之后，精神有些衰弱。
梦里反反复复地出现谢安临刑前的笑容和谢安带血的脑袋，然后是谢欢给她的那一巴掌。
“祝贺你得偿所愿。”
“我有多喜欢你，如今便有多恨你。”
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重复：
“你会遭报应，终究。”
“你会爱而不得，痛苦不已。”
“最终不得好死。”
妩无不知道那是谁在说话，她在梦里一遍遍地喃喃，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
可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对这话深信不疑。
挣扎着醒来，妩无摸了摸脸，发现脸上已经湿了。
竟然在梦中不知不觉流出泪来。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妩无一个人，小桃也不知道去哪了，这几日总是不见人影。
正想着，小桃便走了进来，见妩无醒着行了一礼。
“小姐，安和王传唤。”
安和王……
妩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指的是赵月笙。
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有些犹豫。
见，自然要见。
可是以谢朗之前表现出来的病态的占有欲……
她不知道那个暴戾的谢朗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她也不知道谢朗会在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情。
她咬了咬唇，对小桃道：
“大公子若是问起我去哪了，你如实告诉他便是。”
想了想，又道：
“告诉大公子，宫里来人，不得不去。”
小桃点了点头。
乐笙殿。
妩无一下轿子，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材气息。
她这才想起来赵月笙之前似乎挡了赵奕宣一箭，受了伤。
福寿站在殿门口，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王妃大人……王爷在内室。这边走。”
妩无跟着福寿走进了内室。
屏风后面，赵月笙脸色白得像张纸，时不时低咳几声。
“谢小姐。”
妩无看着福寿出门关上了房门，这才看向赵月笙。
“我便直接了当地说了，希望谢小姐能帮我拉拢王家。”
妩无看了看赵月笙，半响，道：
“我已经知晓了我父母的名讳和林家的身份。”
赵月笙愣了愣。
半响，他低低笑起来。
“谢小姐……我知晓的，可不只是这些。”
妩无平静地看着他，道：
“那不知王爷如何证明？”
赵月笙垂下眼帘，并不回答妩无的问题，而是淡淡道：
“不知谢小姐是否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
妩无看着赵月笙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愿闻其详。”
“世人皆知你的母亲，北狄公主绝世无双，与林傲风天作之合，却不知晓那时的圣上比林傲风更早认识北狄公主。”
“这或许也是之后两人反目的诱因。”
赵月笙的声音淡淡的，像泉水一般清澈。
妩无没有说话。
赵月笙笑了笑。
“这话暂且不提。北狄公主嫁给林傲风之时，与她一道来中原的，还有一个女子。她与北狄公主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只是两人一个爱上林傲风，一个却爱上了如今的圣上。”
“后来那女子辗转进了宫，心甘情愿隐姓埋名做了九五至尊的一名宫女。”
“没错，连妃子都不是，只是一名卑贱的宫女。”
赵月笙讽刺地笑了笑。
“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人酒醉，把她当作自己的妃子强要了她。”
“那之后，便有了我。”
妩无愣了愣。
赵月笙的母亲……也是北狄人？
“可笑我娘到死也没有一个妃位。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我的父皇，任由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不管不顾。”
赵月笙垂下眼帘。
“谢小姐，如今你该相信本王了吧？”
妩无注意到赵月笙不再自称“我”，而是自称“本王”。
她点了点头，问道：
“妩无手无缚鸡之力，要如何拉拢王家？”
赵月笙笑了笑。
“谢小姐的能力，本王一直都看在眼里。”
“若是右相大人出了什么事……相信以谢小姐的能力，拉拢右相之子不成问题。”
赵月笙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如何，语气极为平淡。
妩无忽然抬头。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月笙笑起来。
“谢小姐，有一句话，叫物尽其用，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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