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无微微有些好奇，继续向前走。
穿过两排树构成的长廊，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本是明月湖一处废弃的码头，被赵月笙买了下来，翻新之后重新投入使用。
码头一直延伸到湖水中，边上没有任何东西遮拦，一望无际。
刚从狭小的树木长廊中走出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壮阔的景色，不由得让人发出一声赞叹。
码头上已经三三两两地有些许权贵聚集。
既然邀请地点在湖畔，又有码头，想必是有泛舟湖上之意，可京中权贵如此之多，什么船能载得下这么多人？
而若是分船而游，今日里来的半数权贵估计都是冲着福顺来的……福顺只有一个，坐哪艘船都会让旁人心生不满。
赵月笙究竟是怎么想的……
妩无皱了皱眉。
辰时就要到了。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低语。
远远的有什么东西，慢慢地向码头靠近。
像是画舫，但又有些奇怪……
妩无眯起眼，看着它一点点靠近。
人已经基本上到齐了，皇家、王家、莫家、谢家、裴家……都三三两两地站着，不时互相低语交谈。
近了。
妩无这才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那的确是画舫，还不止一艘，可似乎行驶的方式有些奇怪……
赵月笙不可能没有想到福顺的安排会引起权贵不满……那他究竟打算怎么做？
画舫缓缓停在了码头边上。
妩无数了数，一共七艘画舫，排成一个有缺口的圆……等等。
妩无这才看清，画舫和画舫之间用铁索和木板相连，木板上做了栏杆，将七艘画舫连成了一个整体。
画舫的头朝外，尾部空出一块，中间用铁索吊了一块不大不小，仅容一人站立的方形木板。
那木板底下并没有支撑，全靠七根铁索吊着，也不知作何用处。
妩无愣了愣。
不仅是妩无，码头上的大部分权贵都有些惊讶。
画舫相连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一艘船容纳不了全京城权贵的问题，又能让所有人都有接近任何人的余地。
正想着，便看见赵月笙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身边跟着福顺。
看见福顺，不少权贵眼中都划过一丝波澜。
赵月笙那双好看的眸子中流露出一丝笑意，倒是让不少没有见过赵月笙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
“感谢各位能莅临本王的踏青大会，希望各位大人尽兴而归。本王首次操办这大会，若是有不合礼仪之处，还请各位大人海涵。”
赵月笙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把自己放得极低了，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受宠若惊地道哪里。
只有赵彦卿眼中划过一丝精光。
说着，赵月笙便让小厮放下艞板，伸出舷梯，让诸位权贵上船。
妩无也上了画舫。
意料之外的是，画舫相连之后，船便极为稳固，几乎感觉不到摇晃。
待众人分散到了各艘画舫，小厮便收起了艞板和舷梯。
几个船夫在船身摇起橹，画舫缓缓地动了起来。
这时便听到有乐声响起。七艘画舫上都备了几名乐师，一时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又有女子捧着酒壶，在人群之中穿梭。
忽然船尾传来一阵喧嚣。
妩无循声望去，只见船尾那块铁索吊起的木板上，不知何时竟站了一名舞姬。
她身着烟紫色的软烟罗，面纱遮住了半张脸，风情万种地挽了一个起手式。
舞姬手腕和脚腕上都系了银铃，三千青丝没有扎起，就那样随意地任风吹散。每踏一步，便发出一声清脆的银铃声。
那仅容一人站立的木板上，舞姬迎风摇曳，长长的水袖在风中却不曾乱了半分。
七根铁索在风中来回摇晃，女子脚下的木板也摇摇欲坠的样子，在下方甲板上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轻移莲步，汉宫飞燕旧风流。谩催鼍鼓品梁州，鹧鸪飞起春罗袖。锦缠头，刘郎错认风前柳。
乐声忽然变得凌厉而急促。
那女子舞步也随之急促，身体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水袖翻飞。
赵月笙不知何时走到了妩无身边，淡淡道：
“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这舞名唤璇玑舞，相传是太祖皇帝命人替他的宠妃所作。”
妩无没有说话。
赵月笙也不在意，继续道：
“这个女子是春香楼的头牌，这一舞可谓是名动天下，就是不知会被哪一位达官贵人收入囊中。”
妩无愣了愣，转过头看向赵月笙。
刚要开口，赵月笙便伸手在妩无嘴上虚虚地掩了一下。
“嘘——”
妩无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
“先前本王交代王妃的事情，王妃可要好好准备……”
说完，不等妩无回话，赵月笙便带着笑意离开了。
妩无再看那舞姬，只觉得心里寒冷。
她用余光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看见王翟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舞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王易之就站在不远处，他却没有看舞姬，只是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忽然露出一个笑意。
看样子是在作诗。
妩无叹了口气，转过身，却看见了谢朗那双深黑色的深不见底的眸子。
妩无一惊，便看见谢朗见她发现了他，移开了目光，同样也没有看舞姬，而是目光深邃地看着赵月笙。
赵彦卿则是饶有兴趣地拿着酒杯轻晃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舞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舞完毕，那舞姬福了福身行了一礼，足尖轻巧地一点地，正好落在了一艘垫有软垫的画舫上。
众人纷纷叫好。
此时福顺所在的画舫和赵月笙所在的画舫都围满了人，福顺不卑不亢地对着各位说着什么，赵月笙则是面带笑意，迷得一些女子神魂颠倒。
那舞姬一落到画舫上，便走入了船舱。
妩无叹了口气。
这时忽然看见一位女子走了过来，对着她行了一礼。
那女子长得比妩无高上一些，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淡淡的书卷气息。
“你便是谢小姐，或者说安和王妃吧。久仰。”
“我是陈婉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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