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素兰透过雨水一看。
是个青年，素白衣衫，模样姣好，正拿着把伞，笑着冲她伸出手。
付素兰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抓住这绝境中的希望。
却觉心脏一痛，万般悔意生出。
“……我还好，谢谢你。”
她自己拄地，站了起来。
青年靠近过来，将伞举到了她的头顶，挡住了雨。
“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付素兰先是感谢了他的伞，随后回答。
“我迷路了，不知公子可否告知，从这里，如何能回县上？”
青年保持着笑。
“这般大雨，路不好走。我知这附近有一避雨之处，不如姑娘与我去，等到雨歇了，我再送姑娘回去？”
付素兰望着他，突觉一阵诡异之感。
面前的人，似在，似不在；看得清，又看不清。
如此一般，便犹豫了。
却听远处传来呼唤，在磅礴的雨声之中，飘摇不定。
“素……哪儿……”
付素兰只听到了如此字眼，却也不可控制的开心。
她鼓足了劲儿，提声回应。
“在这儿，在这里！”
那边的呼唤突的停了。
不过只一会儿，便有一人从那边冲来，脚下一脚一滑，一滑一跑，冲了过来。
伸手，将付素兰抱了个满怀。
“你吓死我了！”
“陈仞，你想勒死我啊？！放开！”
“不放！”
“放开，我不舒服。”
“不放！”
……
今日的汖县，热闹异常。
因为付家三女与陈家二子的婚事，便在今日。
只听锣鼓喧天，陈仞一身大红喜袍，骑着红马，笑呵呵的走过街，到了付家大门。
付家大红灯笼高挂，来往之人，皆是笑意盈盈。
待随着媒人到了新娘屋前，陈仞一丝犹豫都没，迈步便闯。
“素兰我来了！”
旁边的人赶忙拉住，笑个不停。
“新郎，你急个甚？”
屋内，付素兰一听声音，忙放下手中东西，起身向外。
“诶诶，在呢，在呢！”
旁边的人赶忙拉住，全是无奈。
“哪有你这般的新娘？”
喧闹中站了许久，作诗许诺，才迎得新娘上了轿。
一路吹打，喜糖挥撒，才至门前。
新郎三射箭，新娘下轿。
陈仞一步上前，伸手去接人。
“我来我来！”
媒人笑容含苦，用胳膊将之搡到一旁，出声呵斥。
“边儿呆着去！”
场上之人轰然而笑。
跨马鞍，牵红绸，过火盆；量尺天长地久，金剪夫妻齐眉；同心锁扣，花童飞花。
天地三拜，高堂三拜，夫妻三拜，入得洞房。
如此礼成，宾客笑而入席，却是不见新郎。
问新郎何处？
自是洞房，美娇娘处。
……
“娘！娘！哥哥抢囡囡的糖！”
付素兰垂眼，看了眼那泪眼的小女儿，只觉头疼。
“陈仞！陈仞！”
“诶诶，在呢娘子！”
陈仞手拿锅铲，快步跑出来。
“能不能管管你儿子？身为哥哥，成天欺负妹妹！”
陈仞当即神色一肃，看向不远处的小男孩。
“老大！过来！”
小男孩眨眨眼，转身便跑。
“嘿，你小子！给老子站住！”
陈仞放下锅铲，袖子一撸，便追了上去。
付素兰抱着女儿，乐呵的看着这幕，父慈子孝之景。
……
暮年之时，付素兰躺在床上，无力望着床边的头发全白的陈仞。
陈仞紧握着她的手，眼中含泪，却是努力笑着。
“素兰乖啊，不怕，我陪着你呢……”
付素兰冲他笑了笑，眼角，一滴泪缓缓流下。
一生相伴，矢志不渝。
至死，也无憾了。
她闭上了眼。
却觉许多被遗忘的信息，出现在脑海之中。
……原来，只要那日她没有将杨启业当做救赎，只要她等上一等，便能等来那个对的人。
……真是，好一场美梦。
——
付素兰睁开眼，神色间，犹有恍惚。
那如梦如幻的画中人缓缓收手，眉眼间，似有温柔。
“……谢谢。”
谢谢你，予我如此一场梦。
付素兰话落，全身都被白光覆盖。
她身上的绿意退去，容貌恢复成了做人时的模样。
只是，便连这副模样，也在慢慢消散。
付素兰转眸，看向江月寒两人的方向，眉目浮现温柔。
“我的腾云境，是有人帮我提上来的，临波城防护阵法，以及正启道人，那人说，会帮我搞定。”
“我不知那人是谁，但依照精魄的味道，必是人类……无疑。”
“你们俩……可要好好的……”
最后几个字出口，付素兰的身影，已经完全不见。
妖身破碎，魂灵湮灭。
永远，消失于天地之间。
李灵芷复杂的表情，在听到最后几个字时化作呆滞。
“不，不是……这误会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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