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挽风失神落魄的模样，东方梅馨寂静的眼眸中微闪了下。
紧接着便低垂下长长的眼睫，声音轻的像是一缕清风：“一直以来都欠七皇婶一句感谢，但请七皇婶不要再念着我了。梅儿……不值得……”
她的父亲是罪人，她也是个罪人。她为他所不齿，身处高位却愧对东方姓氏。
“梅儿……”月挽风只觉喉咙干涩，再多想说的话似乎都在此刻化成一缕轻烟，却是往下无声地深埋在心间。
努力收住酸涩的眼眶，月挽风缓缓地从随行包裹中取出一物来，那东西正是当年她赠与东方梅馨的那盏琉璃美人灯。月挽风将它保存的极好，岁月没有改变它多少，它依然崭新如初，只不过它的身旁却已然物是人非。
上头似牡丹般的白菊经络分明，在时间的冲刷下，非但没有褪去半分颜色，反而更与琉璃美人灯融为一体，仿佛就长在上面般。在那小桥流水，孤舟远行之衬下，越发显得意境深远。
月挽风望着浮在不远处江面上的那叶小舟，心下无端地涌出几分苍凉。当年这灯和这菊，都不过是巧合，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一语成谶。
“世事无常，当年这无常二字我总也不能懂。”东方梅馨接过那盏琉璃美人灯，认真看着它，眼中复杂道，“如今我倒总算是明白了……”只不过这代价太过沉重了……
月挽风没有询问她要不要回京城，继续做那一世荣华富贵的梅馨郡主。因为即使她不问，也知道答案。世事无常，而经历过这无常的东方梅馨，无论如何都再也回不去了。
郡主这个名头，带给她的只有愧疚和恨意。
她宁愿与宁清菊相伴，余生粗茶淡饭，也不愿意锦衣玉食，受心灵束缚。
“看见七皇婶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我现在也很好，也请七皇婶放心。”东方梅馨笑得清浅，仿佛一副只有黑白二色的水墨画，她郑重地往月挽风行了一礼，像是彻底割离下曾经，“谢谢……另外对不起……”
“时辰不早了，我和梅儿就先走了。挽风，你和十一多保重。”眼见夜深露重，宁清菊将一串檀香菩提系于东方落生嫩藕般的腕上，眸底难掩喜爱，“这孩子和十一生得可真像。”
“难道就不能像我一点吗？”怕心口太过沉闷，月挽风连忙打趣。
“还是有一点像你的。”宁清菊确实也被她逗乐了，牵起东方落生的小手道，“这孩子眼神和你一样，想来将来必会是个坦荡君子。”
“那就托您吉言了。”月挽风将怀中熟睡的儿子抱得紧了些，一抬眼便正好对上一旁东方凌霄温柔的眼神，不由冲他莞尔一笑。
……
待到宁清菊和东方梅馨二人远去，月挽风望着那盏在黑夜中，始终倔强照耀着的琉璃美人灯，眸色不由黯淡伤感下来。
过去的梅馨郡主确实死去，埋葬在了江里，如今世间有的，只不过是一个不肯承认姓氏的梅馨姑娘罢了。
梅虽傲，却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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