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奎城，申派红龙军驻守，城楼议事厅。
“乱套了！都他妈的乱套了！”
红龙军的将军曹尧山听完了最后一个传令官的汇报，终于忍不住积攒已久的怒气，一脚踹翻了面前桌子，桌子上的地图和文书散落一地，旁边站着的十几个谋士战战兢兢地沉默着。
“诶诶诶，我就奇了个**怪了，好好的第四集团，好好地驻扎在亓山，好好地准备过节，现在！忽然来跟我说，第四集团在！没！有！上级指令的情况下，跑了！？啊？！”曹尧山短短一句话里破音了三次，他瞪着他的小眼睛，脸上圆滚滚的肉在显示着他的愤怒。
大厅里的人都知道曹尧山的鬼火脾气，骂起人来又凶狠又莫名好笑。
“杨满，你是第四集团的谋士是吧？”
曹尧山踏着急促的小碎步来到杨满面前，将鼻子顶着杨满的鼻子，大声地吼道。
“是……”
“大声点！”
“是！”
“来来来，解释解释。”
曹尧山红光满面地盯着杨满，杨满面色痛苦，不是因为自己失职而感到的自责，也不是因为受到怒骂而感到的委屈，而仅仅是因为面前这个神经质的中年男人真的太好笑了而努力憋笑憋出来的痛苦。
“哎哟嗬！你他娘的还在笑啊？！”曹尧山盯住杨满歪曲颤抖的嘴角，浮夸地破音。
“对不起……大人……”杨满一停一顿地吐字。
周围的谋士们也快忍不住了，憋笑憋得青筋暴起。
“哦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反了反了！！都在笑？！”曹尧山猛地退开两步，姿势极大，仿佛要上台跳舞的姑娘。
杨满看着曹尧山，忽然想到一次曹尧山举办宴会，吃到一个很辣的辣椒时的表情也像现在这样，情绪激动得要翻白眼了。
“哈哈……”杨满意识到自己笑出声来了之后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冷汗从额头上滑下，其他的谋士听到杨满笑出来之后都要哭了。
“你干嘛捂嘴？！啊！啊！”曹尧山一个鱼跃跳过来，像根标枪一样插在杨满的面前，用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地杵着杨满的左胸。
“我……大人……”杨满说不出话来，只能艰难地摇头。
曹尧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逐渐松弛下来，他眼角下垂，眼睑很厚，脸上的肌肉像浆糊一样粘在脸上，这其实是一张苍老而凶狠的脸。
气氛一下子严肃了。
曹尧山抚了抚胸，躬身将地图捡起来，抖了抖尘土，他展开图，看着亓山的位置，轻声道：“你们给我一个理由吧，为什么第四集团没有我的命令就自己跑了？”
“大人，第四集团收到了青龙军的呼救。”杨满手心全是汗。
“游天歌怎么了？”
“好像是受到了天派天雷骑和星野军的突然袭击。”
“为什么？”
“好像是为了营救一个被青龙军围住的小队。”
“来救的人有多少？”
“数万人众。”
“杨满，你觉得按天派的作风，他们会用数万人奔驰百里去救一个小队吗？”
“但他们确实救了……”
曹尧山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仿佛神游天外。
杨满侧脸看了看旁边的几位谋士，想要问问曹大人这是怎么了，可得到的反应都是一致的摇头。
“我听说，天派要给人自由，西部的百姓很是痴迷这个东西啊，你们认为什么是自由?”曹尧山闭着眼睛问。
“有份能吃饭的工作，有闲钱看看戏，嫖嫖娼，这算是自由吗？”
众人不语。
“不算的，你我都知道不算的。但天派因为这个，就是好人了吗？”
“人的自由和鸟的自由是不一样的。”曹尧山半睁开眼，“我们是人，他们是鸟。”
“今日得闻大人明见，三生有幸。”杨满低下头。
“传我的号令，第三集团驻守五奎城，第一第二集团支援青龙军。”曹尧山轻快地说，仿佛在做家务，“另外，以我的名义，去找吕云路大人，他的镇西军也在那边。”
几个谋士纷纷往外走去，步履匆匆，风拉起他们披风的下摆。
“而我，要去找郑敌风将军，准备准备了。”曹尧山懒懒地说。“迎春节快到了，我还想回东都喝酒呢。”
杨满在出去之前又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奇怪，刚才笑他是真心的，现在敬他也是真心的。
朝天关，将军府。
乾少且的房间里挂着一幅画，名字叫《出云》。
这副画只用了寥寥数笔，却释放出一种极为磅礴的气势。
画上画着一只半隐的龙，浮云和远山占据了画幅的大部分空间，明明是极少的几笔，却让人感觉到这是一条活生生的龙，龙须的游动，龙鳞的翕张，龙爪扑过云时潮湿气流的涌动，都一齐表现出来了。
乾少且捧着一杯铜绿色的茶，热气袅袅地升腾。他慢慢地打了个呵欠，一旁的洪儿还拱着个屁股正在床上酣睡。
“乾尊？”扈陈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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