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百般情绪，换上一副涎皮赖脸的表情，挨到柳老夫人身旁，抓住她的手臂摇晃着，拖长了声调叫道：“奶奶……”
“哼！”柳老夫人板着脸，使劲抽自己的胳膊，抽不动。
柳慕容把它抓的紧紧的，还矮下身子把头窝到柳老夫人的颈窝处，又磨又蹭的，象小时候般撒着娇：“奶奶……”
饶是柳老夫人气恼不已，被柳慕容这么涎着脸又磨又蹭又摇又晃的也崩不住了，嗔怒道：“多大的人啦？象什么样子!”
柳慕容顺杆就往上爬，嘻笑着：“多大的人在奶奶面前都是孩子。”
柳老夫人仍是板着脸：“放开！”
“不放。”
“放开！”
“就不放。”
“不放不放！哼！眼见就要下雨了，你要让你奶奶呆这儿淋雨呀？”
柳慕容忙站直身子，眉开眼笑的：“哪能啦，我这就扶您回去。”
柳老夫人仍是气鼓鼓的，也不看他，迈腿就走。
到底人上了年纪，站太久了，腿又酸又麻，一迈腿，落地腿便是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摔着。
柳慕容见机，忙弯下腰不由分说就把柳老夫人背到背上：“奶奶，我背你回去。“
俯在柳慕容强劲厚实的背上，柳老夫人是又爱又恼，捶着他的肩膀，恨恨地骂道：“逆子！真拿你没法子！”
“那是。”柳慕容涎皮赖脸的说：“孙儿不就仗着奶奶喜欢我呗。”
“扑哧。“柳老夫人一个没忍住，喷笑出来，又忙硬憋了回去，仍是崩着脸：“不要脸，讨人嫌的臭小子一个，谁喜欢你了？”
“喜欢我的人多的去了。”柳慕容得意洋洋的，“奶奶，你不知道，舞月春吧，前些日子买了个小姑娘。这小姑娘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父亲因病去世了，就被叔父卖进了妓院。那小姑娘性子烈的呀，寻死觅活的，死都不接客。那不，那天一见我，就跟舞月春的老鸨说，要她接客行，她只服侍我。奶奶，你瞧，她这不是可稀罕我……”
奶孙俩边说边走远了，一时间，假山这儿就只剩李小玉和钟妈妈了。
钟妈妈望望天，又是闪电又是雷鸣，焦急的小跑着蹲到李小玉身边：“姑娘，这雨要下不过，咱赶紧的，先回去再说吧。”
李小玉本是靠着假山坐着的，钟妈妈扶了几下也没扶起来，见她头发散乱的拂在脸上，额前脑后全是凝固了的血迹和污迹。
一时也不敢使大劲去动她，左看右看，只觉自己一个人实在难得把她弄回去，只得跟她说：“姑娘，你在这儿别动啊，等着妈妈回去拿伞具，再过来接你。”
等到钟妈妈带着彩云、彩环，拿着雨具匆匆返回时，假山那儿哪里还有李小玉的影子。
柳慕容知道李小玉这次把柳老夫人惹狠了，心里象猫爪挠着，却一时也不敢离开月福院回去探看她。
守着待柳老夫人沐浴净身重新换了身衣服出来，围着老夫人又是捏肩又是捶腿的。
“奶奶，我跟您说啊，那个香秀长的可惹人疼了。”
“香秀?又哪来个香秀?”
“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个被叔父卖入妓院的小姑娘呀。那个小姑娘的父亲还是个秀才呢，一病死，剩下寡母孤女的，就被同宗的叔父欺上门来，怪可怜的，我想帮帮她。”
柳慕容一边给老夫人捶着腿，一边絮絮叨叨的。
“哦……”柳老夫人拉长了声调，问道，“你想怎么帮呀?”
“这个……这个嘛……”柳慕容难得扭捏了下，“我想给她赎身，可赎身送回家后，怕是不几日又被她叔父卖了，孙儿就想，倒不如纳进府来，给菊儿她们做个伴。”
“你喜欢她？”
“喜欢。”柳慕容很是干脆地答道，“奶奶，您是没见着，小姑娘才刚刚十五岁，长的实在是太漂亮了。”
柳老夫人斜睨着他，语带嘲讽：“怎么?那个李小玉不是你的心头肉么?听说她和你使气儿，把好好的房间都砸了。你这一个又一个的纳姨娘，就舍得让她伤心?”
柳慕容给她奶奶捶着腿的手不由顿了一下，眼睛余光瞅见他的奶奶面若寒霜，显仍是余努未消。
“奶奶，那些女人哪能跟小玉比?”
他手底继续轻捶着柳老夫人的腿，正色的道：“那年我初到岭南时，已是昏迷不醒的好几天了，王管教就把我送到李小玉家里，是她阿爹把我从鬼门关拽回来的。”
“奶奶，她阿爹成日里为我上山采药。您是没见着，岭南的山又高又陡，她阿爹常常摔的鼻青脸肿的回来。我喝的每一口药，都是小玉熬的，又一口一口的喂给我。我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难为她成日里给我端屎端尿擦拭身子。她阿爹临死时，我在她阿爹面前发过毒誓，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奶奶，李小玉对孙儿来说不仅仅只是男女之情，而是有再生之恩。再说，她阿爹在天上看着呢……”
“好了好了，”柳老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别在这啰里啰嗦了，我就且看在她阿爹的份上，再饶她这一遭，若再有下次……”
“不会了不会了。”柳慕容忙不迭的保证，“孙儿定会好好管着她，不让她再闯祸了。”
柳老夫人疲惫地摆摆手，赶他：“你回去吧，一会儿该用晚膳了。”
柳慕容：“奶奶，今儿个我就在您这儿吃了，您让庄婆婆传一声，我想吃您小厨房的红豆酥心糕。”
柳老夫人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滚，看着你就心烦。”
正说着，“轰隆隆”又是一阵惊雷，哗啦啦豆大的雨点倾盆而至。
柳慕容“哈哈”大笑：“奶奶，你瞧，这老天爷都要留孙儿在您这吃红豆酥心糕呢。”
柳老夫人白了他一眼，恨恨地用指头戳着他的额头：“唉，你呀……”
柳慕容嘻皮笑脸的又顺杆爬着挨了上去：“奶奶，你还没答应我呢，我把香秀纳进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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