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若男微垂着视线，“医生说要控制情绪，尽量心情平和，平时血压也要多检测。”
“……好。”
孙若男没想着多留，看到刘昊天来了，说，“我学校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你先去照顾她吧！”
见她要走，在即将要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刘昊天下意识地拉住她，“若男。”
孙若男停下脚步，并没想多留下来，更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她拨开他的手，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妈现在需要人照顾。”
“我……”面对她的淡漠，刘昊天悻悻地收回手，看着她，嘴唇颤动了半天，祈求地开口，“你……你能不能别走……”
孙若男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可她视线看着前方，不去看他，故意答非所问，“我下午学校里还有课，现在必须回去。”
“若男……”
“你们谁是46家属？”正当他们在走廊僵持的时候，有护士过来找他们询问情况，见了他们说，“病人需要缴费，家属先去缴一下费吧！”
刘昊天愣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孙若男看明白了，趁机从他身边躲开，“我去缴费！”
刘昊天伸手想拦，可是手在空中连片衣角都没有捉到。
于是，他们之间错过了这次能够谈话的机会。
刘昊天看到了孙若男的决绝，心中无法预期他们下次见面会在什么时候。
可孙若男离开得实在是太彻底了，她缴费之后就直接离开了医院，只发来一条信息通知他。
刘昊天握着手机，看到屏幕上简洁的一行字，直到他进到病房守在秦淑敏床边照顾的时候，才真心体会到什么是孤立无援。
他安静地守在一旁，不知道该在这个时候跟谁说话，不知道还能跟谁吐诉心中的烦闷。他给刘耀宗打过电话，可是，他刚刚提及秦淑敏就被对方挂断了电话，在电话挂断听到电话里的忙音时，刘昊天嘲讽地想，就连一辈子对秦淑敏唯命是从的刘耀宗，这次也终于硬气了一回。而孙若男那里，他已经不敢再去拨电话……
于是，他现在只能坐在硬硬的椅子上，看着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来，然后顺着透明的软管输进秦淑敏的体内。
不过是短短的半天时间，看着白花花的墙壁，闻到空气中的药味，听到病房内偶尔有人的交流，他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惊慌。
在看到秦淑敏躺在病床上的那一瞬间，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曾经生活的一片天，完全是秦淑敏支撑起来。
他没有责任，不用承担，只需要每天按部就班地生活就好。
虽然无趣又麻木，但简直是轻松太多。
他搓了搓手，视线扫到一旁的柜子上放着一个饭盒，那是在六点的时候，孙若男来医院带给他送晚饭。
到现在孙若男说的话还一直在他耳边回响，当时，孙若男面对他的挽留，说，“我们不是一不小心走到这一步的问题一直存在，以前我以为这一切可以被忽视，可是，我后来发现，问题只能解决不能忽视，所以……我们先暂时分开吧……”
他知道，孙若男是觉得累了。
不止是孙若男，连他都觉得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艰难。
可平心而论，孙若男做得的确是够多，相较下，他倒是显得无用很多。
秦淑敏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白色的头顶，视线慢慢下移看到刘昊天的时候，居然先畏缩地颤动了一下。
在此之前，刘昊天从来没有想到过会看到这样情况的秦淑敏。
朝着秦淑敏嚷出了那些话他的确是心里舒坦了很多，可是看到秦淑敏躺在医院里，他终究是抵不住良心的谴责，于是在看到秦淑敏醒来后，他不再提其他，只询问，“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秦淑敏看着周围的设置，再看自己手上扎着的输液针，“这是在医院？”她有些恍惚，“我怎么跑到医院来了？”
刘昊天：“……嗯。”他说，“你昏过去了，是若男送你来的医院。”
秦淑敏没有多说什么，她挣扎着就要从病床上起来，紧张地对刘昊天说，“咱们回去吧！在医院里待着多贵，我又没事，在这里费这个钱干嘛！”
听到秦淑敏张口闭口就谈钱，贵不贵的始终挂在嘴边，刘昊天厌烦地皱着眉，心烦到了这个时候秦淑敏还在计较，于是低吼了一句，“你能不能先消停点！”
话音儿刚落，刘昊天就感受到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随机意识到，这不是单人病房，说话的声音稍大一些，就会引起旁人侧目的目光。
更何况他是直接朝秦淑敏吼。
不止是他，秦淑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刘昊天没有回头，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回头看到那些不想干的人眼中露出诧异不理解的神情，那样只会更加恶化他的情绪。
如果是在以前，秦淑敏说不定会一巴掌直接拍在他的脑袋上，接着朝他凶悍地嚷一句话。
可是，现在那些话全都变成了干巴巴的目光，她没有输液的手不安地揪着被角，小心地瞅着他，又不敢太长时间盯着他看。大概是想起来在出租里刘昊天朝她歇斯底里的嘶吼，她半天没说话，脑袋垂着点了点头。
刘昊天也不知道怎么情绪就突然上来朝她嚷了起来，可现在看到秦淑敏难得的顺从他又觉得心塞，可这万般无奈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秦淑敏垂着头，于是他看到了她的发顶。秦淑敏早年喜欢折腾头发不是烫卷就是染色，以至于现在头发总显得稀少，稍微仔细看就能看到被头发包裹的头皮。头发的根部生长出来的已经不再是黑发，而是变成了白发，在白色的灯光下，光落在发间映出的余晖更刺眼，他看到只觉得眼睛一痛。
知道她爱惜钱，想到自己囊中羞涩什么都要指望孙若男，他脸色就难堪，“先把这瓶输完问过医生后再说。”
秦淑敏赶忙点头，“哦，好。”
见她这样配合刘昊天索性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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