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蒙上阴影，阳光越来越暗淡。
整个京城都暗了下来。
这变化来得突然，偏人们还正在敏感的时候。此刻，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正议论着，道这是国师府被烧的报应。
折渊立在窗边，看着阳光一点一点消失。
灵力带来的寒流，涌上天空，遮住了太阳，这种压抑的气息难以遮掩。
这寒流涌来的方向......是国师府。
他自然是不信国师府被烧毁会有报应这样的说法，这遮天蔽日的手法，和报应扯不上半点关系。
原因为何，已经一目了然了。
失去了太阳，两人的影子变得模糊。
一头雪色长发的女子无奈喊道。
“阿随，她大限已至，这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阿随，阿随！你要去哪儿？”
天色暗淡，一如她的心情。
男人没有理会她的慌张，只一路走去，甚至不曾回头。
陆九慢慢挺直身子，双臂垂落在身子两侧。
她从怀中拿出一面破旧的铜镜，虽然看起来已经是陈年旧物，但是上面的花纹繁复，棱角精致，没有半点灰尘，不用深思便知是被精心护着的。
铜镜中映出的女子面容姣好，虽称不上绝色之姿却也算清秀佳人。只是，她发丝雪白，眉眼中疲惫沧桑，已经失去了生的活力。
再看去，轮廓模糊，眉眼低垂，只觉得哪里还有什么清秀佳人，不过是垂垂老矣的老妇自欺欺人，青春早已被她出卖给了别人。
陆九面色惨白，灵力在手中凝聚，以决绝的姿态和神情，控制手中的灵力一齐注入铜镜之中。
那保养得极好的铜镜，终于显露出本来该有的沧桑。裂纹蛛丝般在其上蔓延，渐渐爬满整个铜镜，裂痕中，是无数张女子破碎的容颜。
随后，铜镜再也承受不住灵力的冲击，顺着那些细碎的裂痕倏然炸裂，碎成千万块碎片。
陆九脸颊上没有泪水，甚至是微笑着，将那些碎片化为飞灰，在空中吹散。
她为他奉献至今的生命，至此，便到了尾声。
雪白的长发飞扬，在灰暗的天空下，有些刺目。
白锦身前织出的密网被冰晶攀爬而上，随后因为承受不住寒冷而寸寸断裂，化为轻烟消散。
她几乎可以确定，面前这个古怪的女人，定然有仙器在身。否则，以人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驱使这像是取之不尽的冰雪灵力。
慕玉的眉眼与慕情几乎是一个模子复刻出来的，此刻她眉目舒展，唇角带笑，在发动这场风暴的同时，还不忘留出空间护住了仍在昏迷的慕情。
这还远远没到她的终点。
白锦立在风暴中心，衣袂飘飘，是少有的坚定模样。
“你要杀她，好歹给个理由啊。”
只是，慕玉像是被人下了蛊似的，除了一门心思要杀人，完全没有别的想法，更别提解释了。
她看起来不太对。
神态自然，面带微笑，似乎很镇定，然而，她藏在衣袖中的双手，从始至终都没有完全露出过。
为了术法释放更为精确，一般来说，少有这样穿衣裳的。
慕玉从风暴开始，便像是根木桩，一动不动。
白锦顶着压力向前几步，慢慢靠近她。
仍然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交叉的双手露出小半，似乎仍在释放术法，国师府上方云层聚集，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她是想要通过灵力的牵引，用最小的代价，引来霜雪。
但即使是最小的代价，这样大的灵力消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慕情颤抖的指尖，在焦黑泥土的冰层上划过，温热的眼泪从眼角流出，却融化不了这些灵力凝聚的寒霜。
“阿姐......”
“如果还是为了当年的事，我向你道歉......我向你道歉......”
“不要......再为了别人，做这些傻事了......”
慕玉表情未变，似乎并未听到这些低声抽噎下的话语。
白锦却听得清楚。
缚妖索毕竟是仙器，炽热的灵力汇聚其上，划破空气的瞬间，滚落一地的水珠。
慕情慢慢地恢复了知觉，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眼眶通红，朝着慕玉走近。
慕玉没有料想到慕情会这样快清醒，还恢复了知觉，在风暴开始酝酿时，便只留下了那一小块地方小心地避开。
慕情一走出那片区域，脸颊上的泪痕便结成了薄冰，刺得生疼。
慕情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脸颊冻得青紫，却依然在流泪。
“阿姐，住手吧！你这是在烧命！”
“对于你而言，他很重要，可是对于我，你就是最重要的人！阿姐，再这样下去，我就没有阿姐了......阿姐......”
早在慕玉来到这里，慕情便明白，她不能再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了。
她现在不想要家主之位了......她真的不想要了......只要慕玉还活着，慕玉还肯听她叫一声阿姐，做不做家主，又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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