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秋菊怔了怔，才明白对方指得是什么，不由得哑然道：“这事连先生都知道了吗？”
她一直以为，只有村里的三姑六婆才会对别人家的事情感兴趣。没想到，连江腾这样的翩翩君子也是一样。
江腾定定地看着对方，那认真的样子让廖秋菊有些心虚。怎么被他一看，自己就感觉仿佛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先生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不过以后做事不要太莽撞了，秋君是要走科举路的，名声上不能有瑕疵，若是传出不孝的风声，对他今后大为不利。”
廖秋菊面色一僵，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忠孝，可若是非让他们低声下气求一分好名声，她是不愿的。从前三房的人难道不孝吗？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险些被逼得妻离子散。
“哼，若是秋君的路需要亲人的血泪铺就，我想他也是不愿的。”廖秋菊看江腾的目光带了几分审视，从前以为此人只是有些狡猾，没想到居然还这样死板。要真是这样，她还不愿意让弟弟跟着江腾学习了。
别到时候学问做好了，良心都没了，那可是丢了西瓜拣芝麻啊。
江腾多敏锐的一个人，一下子就看出来廖秋菊的戒备防范了。他心中苦笑，柔声道：“我不是说你一定要忍下所有的不平，可是反抗也要讲究方法。你是晚辈，无论如何都吃亏。何不搬出里正和族人来压制家中的长辈呢。这样一来，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廖秋菊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只要不是什么卫道士，都好说。
“江先生说起来容易，世人皆是逐利之辈，里正大叔虽然处事公正，可没理由总是管我们的家务事。还有族人，也都是些趋利辟害之人。在我们和爷奶之间，他们自然会选择站在更有利的一边。”
江腾点点头，这么想其实也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廖秋菊说的都是实话。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只要没闹出什么人命官司，里正和族人自然都是希望压下矛盾，少找麻烦。
不过，要是这样就放弃了，他今天又何必说这一番话呢。
“廖姑娘，须知事在人为，若是往常，你说的情况确实可能发生，可如今则不同了。只要里正和你们廖氏族人看到你所说的利益，自然会选择保护你们三房，甚至为此压制廖家其他人。”
廖秋菊不解地蹙起了眉头，什么利益？难道说是自己酿酒的事情吗？
“先生，您说清楚些，我不太明白。”能兵不血刃地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好，倒是要听听这家伙有什么高见。
“过些日子，我打算带你弟弟去参加县城的文会，一方面是让他增长见识，另一方面也能替他造势。”
廖秋菊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江腾的话里有两层意思，一来说明弟弟确实是读书的料，二来表达了他打算重点培养弟弟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江腾到底是什么来历，可廖秋菊可以肯定，他一定出身不凡。一个人的身份可以作假，但是他的谈吐、气质、学识怎么能做得了假。
“多谢先生。”两个声音一齐响起。廖秋菊和弟弟都喜形于色。
廖秋君早就听自家堂兄廖秋文说过县城的文会，说那里集聚了县里的读书人，大家交流读书心得，互相学习，是个附庸风雅的好地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参加。
“别着急。”江腾摆摆手。
“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只要秋君有出息了，你觉得，里正和族人还能放任家人欺负你们吗？”
廖秋菊面上一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若自家的弟弟真的有出息了，别说欺负，恐怕族里得把他们三房供起来呢吧。
别的不说，就看廖老爷子对大房廖秋文的宠爱就能知道，他多希望有个出息的儿孙。
可是，自己心心念念地希望能脱离廖家这个泥潭，一但让他们发现了弟弟的潜力，再要分家就会难上加难了。
廖秋菊的脸色变来变去，心中纠结不已。
反倒江腾十分轻松，淡然道：“不必想太多，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廖秋菊的心中七上八下，但是思及此事总算对弟弟有好处，别的便决定走着看。
“听说，廖姑娘又打着我江某人的旗号和家人一起做酒了。”江腾略含戏谑的声音响起。
廖秋菊有些赧然，她确实利用了对方，但是自己也给了他好处啊，虽说分红只给了两次，但是有从不断供的好酒啊，并不算白白使唤人。想到这里，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正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江先生拿了分红，还喝着我的酒，自然要担这份名声的。”
江腾挑眉，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好像自己还占了便宜似的。
“可是，分红我似乎只见到了两次吧。”
廖秋菊有些不好意思，她给江腾的分红，都是和余家做生意所得。至于和陈家的生意，因为是要和对方分成的，就没有算上江腾的。细想之下，似乎是有些过河拆桥的嫌疑。
“这，主要是和陈公子合作的钱我还没有拿到。应该是以后看销售情况，我们两家再分，既然江先生介意，大不了算你一份好了。”廖秋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赌气。
江腾不由得摇头，难道他这么大人了，还要和一个姑娘家计较不成。
“江某也不是非要分红的，这样吧，以后除了酒，我每日的晚餐也由姑娘包了，如何？这样一来，分红我就不要了。”
“真的？”廖秋菊有些怀疑。一顿晚饭能值多少钱，这人难道算不清账。
“姐，你就答应了吧。”一直没出声的廖秋君忍不住插嘴了。他早就看先生一个人生活可怜了，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除了偶尔自家和周围的大婶给送些饭菜，很多时候都得江先生自己动手。
都说君子远包厨，江先生这样的，一看就是不太会做饭和照顾自己的人。作为学生，看着实在是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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