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引起了赵杨氏的注意，她扭过头，看到林淼连忙推她出去:“小孩子不能看，快出去快出去。”
“阿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们快去看舅娘，舅娘很辛苦的样子。”林淼说着拉过赵杨氏的手臂往里走。
稳婆脸上有些着急，听到有人进来也顾不上别的，连忙道:“这不行啊，下不来，再拖孩子可就闷死了。”
赵杨氏闻言也不管林淼了，大步走过去，手抓着稳婆的手臂，道:“那这可怎么办啊？”
“再过一个时辰生不了的话，就只能...”
稳婆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作为智力正常的人都听懂了，再过一个时辰生不出来就只能看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了。
赵冯氏躺在床上汗水浸透全身，湿哒哒的头发散落黏在苍白的脸上，听了稳婆的话她有气无力的道:“保孩子。”
这不是她矫情的话，嫁进赵家二十年，从开始的一年多没有身孕被村人暗地里说是不会下蛋的鸡到现在连生了六个女儿，她时常想只要能让她为赵家留个根，她可以拿命换。
稳婆闻言看赵杨氏，赵杨氏垂下眼眸，半晌后道:“保大人。”
这个决定真的是好艰难才做下的，这一胎整个赵家盼了那么久又等了八个多月，要放弃真是比割肉还难受。
一直站在一边的林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床边，床上的赵冯氏虽然下半身赤裸但是这个时代没有产床，要检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舅娘，你放轻松休息一下，等一下好好用力，会没事的，别担心。”林淼说着在她的肚子上按了几下。
她这是在确认是不是臀位，如果是，她得使用点办法把胎位矫正过来。
“你干嘛你干嘛，怎么能乱来。”稳婆着急上前。
林淼转身看着赵杨氏道:“阿婆，把我带过来的布袋给我，还有，准备热水，冷水，还有干净的布。”
“这些这些都有，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赵杨氏没有挪步，直愣愣的看着林淼。
“我要净手然后帮舅娘生孩子...”
“你说的什么傻话...”
“你这小姑娘真是好笑，你知道怎么生孩子吗？毛都没长齐就说帮接生。”稳婆打断赵杨氏的话，向床旁边移动了两步。
“不一定要生过孩子才懂接生。”林淼头也没抬，继续按压赵冯氏的肚子。
稳婆姓谢，六十有二，生过九个孩子，因为孩子的爹病死，无奈只能自己出来谋生，为了学接生她可是吃尽了苦头。
接生讲究很多的技巧，不说别的，单是给脐带打结就非常的考验技术，结打得不好，孩子就会有各种问题。
她学接生学了二十多年，现在都不敢说懂，这个小姑娘居然说自己懂，真是大言不惭。
想到反正一时半会也生不出来，她退步站在一旁，倒要看看这个小姑娘要怎么折腾。
布袋拿进来，林淼把香胰子拿了出来，她要净手，现在她已经确定了赵冯氏的胎位，确实是比较麻烦的臀位，好在没怎么用力，不然一只腿先出来的话就更麻烦了。
洗完手，林淼半跪着爬上床，赵冯氏眼睛跟着她，也许是听了林淼刚刚的话让她充满了希望，她竟一点不觉得害怕。
林淼分开她的腿，叫她放松身体配合呼吸，然后右手直接伸了进去。
赵冯氏惊诧，眼睛瞪圆，手在她身体里，这个感受太明显了，她忘了痛忘了动甚至忘了呼吸，好一会才大喘气着问道:“月，月儿啊，你，你...”
肚子里的羊水不多了，林淼正在尝试让胎儿转动，这个说难不难，但是力道要掌控好，好在她现在手小，要是换了前世的手，那就不可能了。
胎儿的移动赵冯氏也是有感觉的，这种移动舒缓了阵痛，她的呼吸慢慢平复了下来。
林淼抬头看她，再转头看赵杨氏，道:“阿婆，你去弄点吃的给舅娘，她有些脱力了。”
赵杨氏不知道林淼这是在干嘛，心里有点慌，她看了眼稳婆，见稳婆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家月儿也不出言阻止，便觉得稳婆是赞同这样做的，所以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屋外，赵小春看到他娘出来，连忙上前道:“阿娘...”
询问的话没有说出来，这一个三十多快四十的汉子，黝黑的脸上一片沧桑，双眼也有些红。
他经历了六次等在门口，这一次是最激动的，也是最让他心焦的。
刚刚听了稳婆的话，他没有回答，真的是他实在说不出话来，他就想要个儿子，为什么这么的难？
赵杨氏安慰的拍了拍他:“别担心，大丫娘看着还好，我去给弄些吃的。”
十四岁的赵三丫此时也是一脸的着急，她比妹妹们自然懂事的多，闻言连忙道:“阿奶，我去弄吧。”
“我去就行，你搬个凳子给你表弟和这个张家的表哥坐。”赵杨氏说着走进厨房。
厨房里灶台的火还没有熄，赵家也没什么吃的，赵冯氏突然发动，赵家甚至连早饭都没有准备。
也就是赵三丫这个做姐姐的煮了点芋头，赵杨氏看了一眼，转身走进鸡窝拿出来两个鸡蛋，最后煮了一碗蛋汤。
蛋汤喝下，林淼又按了几个穴位，再从下面伸手进去把胎儿的臀部推进去，然后用软劲在肚皮上推，慢慢的推动。
谢稳婆靠近看了一眼，没有看出什么来，又退了两步。
她决定等这个小姑娘手忙脚乱，然后求她，她再出手。
“舅娘，现在感觉有力气了吗？如果有，那我们就开始用力了，开始深吸慢呼，对，就是这样，别急，好，再来一次，差不多了，见到头了，快了，稳住，别急...”
林淼声音平缓轻柔，从容不迫。
谢稳婆听了这些话，嘴角嘲讽的扯了扯，脚步上前，打算看看笑话。
结果，她刚靠近就看到露出来的小半个脑袋，瞬间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确认了。
“再用力，这一次用上全身的力气。”
林淼声音没有停，手很自然的护住胎儿还没有完全出来的头。
赵杨氏立在床边，激动得语无伦次的道:“生了，这，这，真的要生了，月儿啊，阿婆真是...”
她说着眼眶红了起来，干燥开裂的双手连忙捂住要掉眼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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