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凤仙郡
“人有欲望便会痛苦，我佛消除痛苦的根源难道有错？”
唐僧闻得孙悟空的话，猛得摇摇头。
“错！俺师傅说，人痛苦的根源并不是欲望，而是欲求不满，求之不得。”孙悟空抬起头，遥望西天，挥了挥手中的铁棒：
“俺老孙只想吃一颗桃子，你家佛祖却告诉我，吃桃子这个念头是错的，这是贪欲，俺老孙应该消除这个欲望，这样就不会痛苦了……”
说着，孙悟空把铁棒杵在地上，看着唐僧，目光明灭：
“可俺师傅却直接给了俺一颗桃树，每到夏天，俺老孙便有吃不完的桃子。”
“你说你那狗屁佛祖如何和俺师傅相提并论？”
提到叶九玄，不仅猴子，就是老朱、沙僧、小白龙嘴角都露出了笑意。
天地之间，能让他们如此会心一笑的，也就只有九玄天尊叶九玄了。
唐僧的脸色起了一丝变化，他教人放下心中的执念，消除欲望，难道真的错了？
朱悟能道：“师傅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人消除欲望不如教人努力靠近梦想！”
“俺老猪的梦想就是讨许多许多许多的老婆，生许多许多许多的小孩。”
他说了许多个“许多”，然后看着天空中那颗幽蓝色的月亮，眼角忽然流泪了。
“呆子，你哭了。”孙悟空说。
“没有，风大迷了眼睛。”猪八戒摇摇头。
沙悟净同样抬起头看着天上的繁星，搜索着一颗毫不起眼的水蓝色星球：“所以，师傅才是我最崇拜的人，其他都是狗屁。”
小白龙发出“嗡嗡”的叫声，从他的声音里可以感受到赞同。
过了好一会儿，唐僧使劲地摇了摇头，道：
“不对，不对，凡人心中的欲望无穷无尽，若都是这样，何时方休？正因为人类的欲望永远无法满足，所以才要消除欲望。”
“我佛慈悲，绝不会有错。”
唐僧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
孙悟空摇头：“和尚，你又错了，俺师傅说我等生在红尘中，皆是红尘人，即是红尘人，岂能无欲望，莫说凡人，就是高高在上的圣人亦逃不脱名利二字。”
“佛家避世就是逃避，不沾染红尘就是害怕，情爱之物岂因不近女色，就可消除？心中欲望岂因逃避就可消弭？俺师傅便要以力证道，以力得逍遥。”
“俺师傅的话我不懂，但俺老孙知道，俺想吃桃就吃桃，想喝酒就喝酒，想让俺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脸上永远有笑容，这样俺老孙就逍遥快活。”
“而不是高高在上坐在佛堂里，摆着一副死了爹妈的脸，和信徒宣扬一些放下执念，消除欲望的狗屁道理。”
听了悟空的话，唐僧脑子更乱，他从来没听过如此大逆不道的歪理邪说，可仔细品味竟然发现这歪理邪说有那么一分…不三分…六分道理。
佛错了嘛？
不！
佛怎么会错？
唐僧道：“我佛的本意并不是让人消极避世，只是世人多有曲解罢了，我佛……”
唐僧“吧嗒吧嗒”说了半个小时，却听见一阵“呼噜”声响起，不知何时这四人却已经睡着了。
他叹了一口气，合衣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明月，左思右想，翻来覆去，却睡不着。
他想的倒不是对错的问题，世间事本无对错之分，世间人也难用善恶区分。
只是他心中纠结的是，佛家的道理真的对世人有益处嘛？倘若人人信佛，人世间真的会变得更美好嘛？
他第一次对自己心中的信仰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第二天，天色微明。
西行五人向城中走去，前方便是凤仙郡。
如今已经到了天竺国境内，可这一路走来，百姓大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竟是比那穷山恶水之地还要贫苦。
孙悟空冷冷地说道：“如今已在西土脚下，你那佛若真有大慈悲，为何不怜悯这些人？”
唐僧面有悲痛，口中却无言以对。
片刻，五人便来到城外，入得城门，民事依旧荒凉，街道萧条，莫说这是一郡县，就是大唐的村落也要比这繁华百倍。
走到城中市口，看见一群穿着官服的巡捕，手里拿着文书的，似乎在贴告示。
一行五人走过去，那些巡捕猛得抬头，看见一只猴也就罢了，再看到一只猪首人身，吓得骨软筋麻，头皮发凉，猛得拔出刀来，战战兢兢道：
“哪里来的妖怪，我们这里贫瘠，可没有东西让你们抢夺。”
一路上，唐僧早已习惯，连忙走出来，行礼道：
“贫僧乃东土大唐驾下三藏，前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同行之人虽然面貌丑陋，却都是身怀大神通，一心向善之人。”
“路过宝方，一则不知地名，二则未落人家，若有冲撞，望列公恕罪。”
见状，那几个巡捕稍稍心安，连忙施礼道：“此处乃天竺外郡，地名凤仙郡。离那西天大雷音寺已是不远。”
闻言，唐僧双手合十，再次开口道：
“既已是天竺国，便是西土脚下，我佛如来之地，为何如此贫瘠？”
那几个巡捕垂头丧气道：“几位法师有所不知，我们这里连年干旱，三年不雨，郡侯命令我等在这里张榜，祈求法师求雨救命呐！”
“这三年，能挖的井都挖干了，能吃的水都吃没了，能逃的都逃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死啊！”
“西土脚下，佛法昌盛，却三年不雨，竟有这等奇事？”唐僧神情复杂。
孙悟空摇摇头，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有一法，可解救尔等。”
众人狂喜，连忙询问，只听悟空打趣道：“只需修行佛法，消除求雨的欲望，烦恼顿消。”
一众巡捕脸色一变：
“你个猴头，好会说什么风凉话！！”
“如果连活着都算欲望，那这佛法信之无用。”
那几人将猴子狠狠骂了一顿，然后将榜文展开，挂在告示栏上。
只见榜上写着：
“大天竺国凤仙郡郡侯上官，今聘高人，做法行雨。
此地连年亢旱，三年不雨，饥民遍地，饿殍遍野，富室聊以全生，穷民难以活命。斗粟百金之价，束薪五两之资，盗匪横生。
为此特出榜文，仰望十方贤哲，祷雨救民，恩当重报。愿以千金奉谢，决不虚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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