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什么?你有话就赶紧说。”陶有财没好气地道,对于惹出这么大一件事的妻子,他直到现在都无法原谅她。
“陶……”方氏很想说出春草这个名字,但此时她的心脏似被人用手狠狠地揪住一般,怎么也喘不上一口气来,连个名字都说不利索。
陶有财没有看到方氏此时的异状,以为她又是在故弄玄虚以逃避自己的责任,遂又是失望又是厌恶的将方氏往床上大力地一摔,然后自己抱着头蹲在地上,对于现状的无能为力深深地打击着他。
这个家要败下去了,他突然产生了这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被陶有财摔在床上的方氏此时睁大着眼睛,如果仔细看她,就会发现她的瞳孔正在慢慢地扩散,一辈子都泼辣不讲道理的她此时就连死也不甘心,只是再多的不甘心也敌不过生命的终结,这一次没有一个叫陶姚的小姑娘再来救她了。
方氏的头慢慢地歪倒在一侧,最后撒手人寰在这清晨时分。
陶有财的颓然随着一抹照进屋里的阳光而消散些许,他还有个腿瘸的大儿子与病妻要照顾,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若是他都倒下了,那一切真的就完了。
“孩子他娘,钱的事情我再来想办法,春花是我们的闺女,无论如何我都要尽力去救她……”
他说了很多,但是都没有听到方氏的回应,感觉到屋子安静得有些过份,他站起来转头看向方氏,想要再跟她说几句话,哪知道却看到方氏脸歪向床的一侧,而她的手无力的垂在床沿,一股不详的预感袭来,他立即冲到床边,伸手摇着方氏的身体,急切地唤着,“孩子他娘,孩子他娘……”
可是这次无论他怎么唤,方氏都无法再回应他了。
陶老娘李氏听到儿子不同寻常的声音,赶紧从厨房出来,赶到儿子的卧室,然后看到儿子在大声地呼唤方氏,而方氏却是垂着手不回应,她对方氏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恨之入骨,但经历过亡夫去世时的情景,此刻她明白,方氏是去了。
想到不过一天的工夫,大儿子一家就死的死,瘸的瘸,卖的卖,她突然腿脚一软,摔倒在地上,清晨的阳光再也无法照进她的心田,只有彻骨的寒冷包围着她。
韩大夫匆匆被唤来陶有财家的时候,看到这个家与往日相比破败得都让人有点不敢认了,不过他也没时间详细看,急急地进屋给方氏看诊,一会儿后,他收回手朝眼里还含着希望的陶有财叹气道,“她去了,准备后事吧。”
陶有财这才真正的相信方氏是真走了,他们夫妻一辈子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好也好过,恨也恨过,最终她还是扔下他先走了,顿时他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孩子他娘——”
韩大夫是丧过妻的,知道这种心情不好受,他悄然出去抹了下眼角,看到有村民听到陶有财的哭喊声在外探头看进来,对于这些好奇看热闹的人,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陶大郎在父亲的哭喊声中醒来,腿上的伤口还在火辣辣地疼,但不及心口的疼痛万分,母亲去了,他恨恨地用手狠狠地捶打着木板床,这个家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瘟神?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
他没有去寻找深层次的原因,只是在问着鬼神祸福。
方氏走了,天气还是相当热的,停灵时间并不能长久,三天后方氏就要匆忙下葬了。
偏在陶有财以及老娘还有兄弟一家正忙着给方氏治丧的时候,突然发现陶三郎从昨天起就不见了踪影。
因为陶大郎有腿伤不便于行,所以担幡买水的事情就落到陶三郎的头上。
“三郎那小子去哪了?”陶有财对这个一向不着家的儿子颇为气恼,遂,语气也不好,他看向兄弟家的二郎,问道,“二郎,你昨儿见过三郎吗?”
“昨儿他说到山上玩,我没跟他去,他没回来吗?”陶二郎长得与陶有福很像,听到这大伯问话,只比陶三郎大一点的他立即就回答。
陶有财的心跳加快,一股不详的预感袭遍全身,他再问了问其他人,人人都摇头没见过三郎。
陶三郎是真不见了,这下子不但陶有财慌了,全村民也跟着他们一家到处找陶三郎,甚至还组织人进山去寻找。
而此时的陶三郎却与陶春草一道在青云镇,这是第一次来镇上玩,看什么都新鲜,昨儿陶春草说带他到镇上玩,他满脸的兴奋,想也没想就跟着这个二姐一块儿赶着夜路来了青云镇。
这小镇上的繁华不是荷花村可比的,陶三郎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就连赶夜路的疲劳也顾不上,他像只花蝴蝶一般在摊子里穿来穿去,玩得不亦乐乎。
陶春草看他玩得高兴,也没有出声喝斥他,只是跟在一边听着弟弟的咋呼声,她自己来过青云镇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同样看什么都看不够,可惜今日不是墟日,要不然会更热闹。
看着开心的弟弟,她突然感到一阵难过,只不过想到偏心眼的母亲还有不讲道理的姐姐,漠视她被打被骂的父亲与兄长,她的那一点点难过很快就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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