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仙不喜欢黑石阀主，这是个人观念的不同，但她仍旧以利益为导向，来说服这些人。
否则，光以道德，以文明的前途，以众生的未来，这些能够让自我价值高度实现的东西，很难动摇这些什么几乎都不渴望的半步不朽生灵了。
唯有修行，唯有利益，他们最在乎。
这时候谢小仙忽然想起一句话，当年师尊教导她做人做事的准则：以法约人，以德束己，不以喜好论人论事。
若是像黑石阀主这般活着，得到的很多，失去的恐怕也不少吧？
至少，谢小仙觉着自己比他活的更有活力，更有希望，更有价值。
太过冷漠，恐怕有朝一日连自己都温暖不了吧。
……
“我等让步的底线，能否确定？”
“未来再遇如此情况，是否还需退步？”
“舍下而得上的上，该如何分配？”
“此次改革如何一呼百应，仙武山得民心甚，可该给些补偿？”
“具体的改革规则，可有大纲？”
“改革后的新格局会是如何，天下该如何分配，权力分配需明了。”
“新格局带来的利益，该如何确定谁家多少？”
……
一个又一个问题抛出，雷霆天尊心平气和的与众人商谈。
当众人投票是否需要进行改革时，二十余张有效投票，有十五张同意，三张反对，其余则中立。
涉及地球文明前程的改革，就在这数十位半步不朽的商讨中，决定了下来。
至于不朽者，这种事他们或许早就通过气了，不算太大也不算小的事情而已。
文明的生死存亡，自身徒子徒孙的立足，以及修行的前路，这三者才是不朽者关心的。
至于大方向之外的事，如哪儿地震死了几亿人，海啸淹没了百万平方公里土里，没人会禀报他们，他们也不思，不想，不忧，不虑。
看到了，随心随缘发个善心，至于为众生而活着，那只是凡人的一厢情愿。
天下，能有几个明心小尼姑？
众生有众生的命运，不朽者无因果无挂碍，文明内部的事自己解决就是。
千万年的时光长河内，万亿计的生灵，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本就是生命中的一环。
居高临下，看透一切，最终太上忘情，这才是寿元漫长的仙人活的长了，会有的历程。
看多了，看透了，看腻了，也就看不见了。
有的，只是自己想看的，爱看的，愿意看的，以及坚守着的。
他们眼中已经不着于种种，超脱于世，不惹尘埃，不仅是他们看不见芝麻粒大点的事，更因为他们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管凡人的生老病死富贵贫穷。
或许凡人愤恨他们见不到种种不公，可如神如佛如仙如圣一般，没有缘由，他们凭什么去看这些糟心事呢。
若有一天天下太平，再无异族之忧，或许他们会舍下地球文明的一切，遁入星空游历万千世界。
让那些凡人，再也不念他们的名，再也见不到他们的圣迹。
一切功与名，留于璀璨之中，留于未生怨怼之时。
就像霍去病死于辉煌之年，而非韩信辉煌后的屈辱败亡，没有输于兵法，却输给了人心。
……
今日主持的议题达成共识，诸圣地退步妥协了，为的是地球文明内部的平衡。
可雷霆天尊心中，还是隐隐的担忧。
她担忧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民智大开的现在，民众已经不容易被统治了，而未来一旦天下太平，就是万亿民众的命运岔道。
有的超级生命愿意渡众生，为民众的生存、繁衍尽些力。
而有的超级生命重修行重利益，对民众不屑一顾，有朝一日真的不需要再妥协时，是杀戮的兴起，还是奴役的时代回归？
再多的生灵对这种超级生命体而言，都会变成一个数字，变成利益的衡量。
就像国家时代的西方，底层人活着，是因为人本身就是资产，能够创造财富。
如果不能，还要消耗诸多社会资源，恐怕会有很多人开口说上一句：请去死吧。
人心人性如此，可若没有超越本性超越庸俗的东西，哪来的希望呢？
人，总得有个希望啊。
只希望那些弱小者，能让自己更有些价值，更有些能力，更有些筹码，否则终究逃脱不了成为砧板上鱼肉的命运。
谢小仙心中生出一声叹息。
渴望别人的帮忙，渴望道德，渴望法律，渴望神仙，渴望幸运，来助自己度过难关。
这些都是虚妄的，扶弱需要付出实打实的利益，帮久了好人也累了，神仙也烦了，法律也改了，道德也迁了。
相信这些，不如相信自己，文明外衣之下，仍旧是血淋淋的原始法则啊。
生为弱者，苦难与可悲向来同行，无法主宰自己的生命，无法主宰自己的人生，甚至连言行举止和三观意识都要被人主宰。
这一生，就像鱼缸里的金鱼一样活着。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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