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摸着猫儿,小脸红红,突然之间那小猫儿竟然惨叫一声,连碟中的小鱼儿也顾不得了,炸了毛快速的跳了开来。
崔九感到头上一阵劲风,暗道不好,却已是来不及。一个陶罐从天而降,咣的一下砸在了他的脑袋上,顿时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哪个贱人敢暗算某!想他崔九打遍清河,横扫长安,却在巴陵这么个南蛮之地,阴沟里翻了船。
若是某不死,一定……他还没有想完,就感觉一个人影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肚子上,差点儿将他的苦胆汁都压了出来。顿时昏厥了过去。
贺知春也不好受,并非是她蠢笨,不知道将那陶罐扔下来,砸破崔九的头。但是砸了头之后呢?
大庆开国之后,将巴陵郡改为了岳州。她阿爹便是岳州司判六参军之一,主管本州赋税和仓库,人称贺司仓。
而崔九是在长安城里惹下来滔天大祸,才来岳州避祸的,这岳州刺史—贺司仓的顶头上峰,正是他的小叔父。
她砸了崔九,她阿爹可是要吃挂落的,既然如此,便只能使苦肉计了,反正岳州春夏多雨,她说自己个一不小心从树上滑了下来……只不过恰巧滑在了崔九身上罢了。
贺知春想着,一瘸一拐的从崔九身上站了起来,适才跳得太狠,把脚脖子给崴了。她转了转腿,好一会儿,都不见崔九醒来,这才慌了神。
崔九身娇肉贵的,该不会这么不禁砸,一下子被她给砸死了吧?
她想着颤颤微微的将手伸到了崔九的鼻子之下,还好,还有气!
却见原本一动不动的崔九猛地睁开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对着贺知春的手就是一口!
“啊!崔九你快松开口!”贺知春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崔九张开嘴,吐出一口血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手上一片鲜红,他的眼神顿时锐利了起来,“你如何得知我名讳?你是谁派来杀我的?可真够蠢的,居然派了个重若千斤的小娘,妄想压死我!”
贺知春觉得手一下子不疼了,她只想狠狠地扇崔九地臭嘴,你说谁重若千斤?
“我不过是从树上不慎掉下来了,并非有意砸你,改日定当登门致歉。而你,一个小郎君对初次见面的小娘便出言不逊,崔使君应当没有如此教过你。”
崔九冷哼了一声,突然回过神来,“你是阿俏对不对?”
他说着,上下打量了贺知春一番,“乡野丫头,哪里俏了?”
贺知春一愣,原来崔九在这个时候就已经知道她的乳名唤阿俏了。
上辈子的时候,她是当真脚滑了一下,从树上掉了下来,险险砸中了崔九,崔九虽然受了惊吓,却并未受伤。后来阿爹领她登门致歉,这才一来二去的熟络了。
见贺知春发愣,崔九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还不快送某去看郎中,头疼得厉害。”
贺知春恍恍惚惚的,想要伸手去揉他头上的穴道,手已经摸到了头了,这才回过神来,她已经不是他的妻了。
崔九显然没有被小娘摸过头,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做什么呢?男女授受不亲,南蛮子就是不知礼。”
贺知春猛然把手收了回来,怒道:“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对了,我阿娘跟我说,若是头受伤了留下疤,日后那一块可是不会长头发的呢!”
不会长头发?崔九被这个想象给惊呆了,让貌若潘安的他,从此顶着个光头,还怎样娶小娘,日后岂不是要出家当和尚?
贺知春见他的脸不红了,只剩下怒火,心中松了一口气。从此崔郎是路人,就再好不过了。
他们本来就有云泥之别,何必勉强。
她想着,快速的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到角门处,大声喊道:“阿哥,快些来,有人受伤了。”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宝蓝色绣文竹袍子的少年郎跑了出来,随意将手中的书往旁边的大青石上一搁,焦急地说道,“阿俏,怎么受伤了,手上全是血。你是女郎,若是手伤了,日后还如何绣花,还想不想嫁人了。”
角门外的崔九听了,忍不住往里头看了看,又别过脸去,不过是咬了一下手,那上头明明就是他的血,哪里就嫁不了人了?再说了,阿俏才八岁,该是有多惹人嫌,她阿哥才心急想要将她嫁出去。
贺知春摇了摇头,指着崔九说道:“不是我,是崔使君的侄儿,我从树上不小心摔下来了,砸中了他,阿哥你快送他去医馆。”
贺知易看崔九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快速的将他背了起来,往最近的医馆跑去。
贺知春瞧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啪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闻着院子中的栀子花香,贺知春忍不住红了眼,手过去摘下一支来,闻了闻,斜插在自己的头上,转身又拿起贺知易放在大青石上的书,朝着内院走去。
贺家在贺知春父亲高中之前,那是一贫如洗。
他阿爷原是江对岸荆州人士,一次饥荒,渡江来了岳州,便在这里生了根,先是在铺子里做学徒,后来又在岳州府附近的村子里落了户置了地,娶妻姚氏,生了四子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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