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过来不是来审问你的，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于淼淼摆动了一下手里拿着的鉴定报告说：“报告就在这儿，你如果不想看的话，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叶子眉起身，扭过头背对着我们，想了差不多四五分钟，随后这才转过身，走到于淼淼跟前伸出手：“拿给我看看吧。”
于淼淼将报告地给叶子眉，她接过打开看了眼，表情很平淡，并无波澜，当看了下面鉴定结果后。她深吸口气，将纸张合上递还给于淼淼，然后说：“我姓冯？”
“那是你母亲的姓。”韩昀解释了句。
“我看她岁数并不大。”叶子眉重新回到床边坐下：“上高中时，那时候我一边打工一边上学。同我这样的人也有，有个五十多岁的油腻男，愿意给我五千。当时我陪喝陪玩，一场是三百。五千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并不低了，于是我便咬牙同意了。三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了孕，还好那钱让我存在了他处，父母并不知道。我拿着那五千块钱找了个小诊所打了胎，同学、家人都不知这件事。”
“怎么突然说起了这段经历？”于淼淼疑惑。
“那时我所在的学校，有人传言，有个女生不知自己怀孕，结果有一天肚子痛上学校厕所，就将孩子生下来了。孩子在粪坑里被淹死了。”叶子眉平淡的讲述完抬头看向于淼淼：“按照这女人的年龄推算，她怀孕时应该也就十七八。看来我刚才说得没错，有时候真相未必明朗，而是会让人坠入地狱。我不该好奇看这份鉴定报告的，她不会是个称职的母亲。”
看样子叶子眉已经猜出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被丢弃的了。韩昀深吸口气：“当年冯委莲确实犯了糊涂，孩子打也打不掉，于是便偷偷生下了你。转眼过去二十几年，她也一直在懊悔中每日受着折磨，而且一生给她判了死刑，以后也没有怀孕的机会了。”
“看吧，为什么在寻找我，是因为她不能再有自己孩子了。”叶子眉颇为嘲讽地撇嘴笑了下，然后接着说：“这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是有目的的，她生不了孩子，就想起了当年抛弃的孩子，想找回来替自己养老送终。自然，可我不气，这件事与我无关，我也不会跟她相认。”
“你不想知道当年她是如何抛弃你的么？”于淼淼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叶子眉摇了摇头：“不想。”
“但我还是要说。”于淼淼这次没理会叶子眉的拒绝，自顾自地说道：“当年她将你扔在路边，在远处盯着，希望能有一户好人家发现你。但事事不如所愿，最后捡走你的，是一个流浪汉。”
“你是想让我精神崩溃掉，不过恐怕不能如意所愿了，即使听了这些，我也毫无感觉。”叶子眉摊了下手。
“当然会毫无感觉，因为你的经历远比这个要残酷得多。”韩昀接过于淼淼的话继续说：“那个流浪汉，就是我先前给你讲过的那个故事里的主角，周生。你如果有五六岁时的记忆，应该不会忘记他吧？可我已跟你提过无数次，你都在尽量掩饰跟这个人的关系。”
“我不记得那时的事。”叶子眉淡淡地说。
“因为周生是流浪汉，你跟他在一起的那几年，应该吃不上什么好东西，能吃到的，都是周生凭借一己之力从垃圾箱里翻出来的。就算不记得，可味觉却印在了你的脑海里。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饭菜能好吃到哪儿去。”韩昀也平静地讲述：“你跟朋友聚餐那晚，也就是孔翠死亡那晚，饭桌上有一道北都的特色菜，拌鸡架，你只是闻了味道，许是就觉得恶心吧？”
“我本就不爱吃鸡。”叶子眉简单地回答了句。
“可你同学，室友并不是这样说的。大学期间校外也有烤鸡架，你也是吃过的。”韩昀深吸口气：“你一直都知道自己五六岁之前是生活在北都的，那时就已吃过周生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鸡架，只是味道难以下咽，你便唯独对北都拌鸡架产生了反感。而且我猜测即使躲在这公寓之中，你也应夜夜噩梦，无法安然入睡吧？”
“我从小睡眠质量就不好，已经习惯了。”叶子眉答。
“是啊，你习惯了与那些噩梦为伍，习惯了被他们折磨。”韩昀为皱起眉头：“我猜想你噩梦的内容，应该是几个孩子，几个血淋淋的孩子，他们或惊恐、或楚楚可怜地看着你，亦或伸手在向你求助。他们不会说话，也说不出话，而梦里，你自己也无能为力。”
“梦千奇百怪，做什么样的梦都不稀奇。”叶子眉看向韩昀，挑了下眉说：“我多年来做过很多梦，许是做过类似的。”
“可你的梦，并非梦，而是来自现实，来自多年前你亲自目睹的一幕。”韩昀眼神没有躲开，也盯着她继续说：“当年的你无能为力，现在的你却有了这个能力，你要让那几个孩子安心，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离开你的梦，还你宁静祥和。他们追随了你十多年之久，不知现在，是否已安心？”
“我目睹的事很多，但唯独没目睹过孩子死亡。”叶子眉缓缓闭上了眼：“我最近失眠，确实与噩梦有关，那是因为我才刚见证了一个女人的死亡。你们是警察，应该见过不少见过死者的报案人，不知他们见到惨不忍睹的凶案现场时，是否能睡得安稳。”
“与你一样，睡不安稳。”于淼淼深吸口气说：“在孔翠死之前，我们几乎已经快查出了当年的真相。她若不死的话，此时恐怕也已经被关进牢房度过余生。那四个死去的孩子，冤情也会得以昭雪，真相将被世人所看见。可如今，死去的孔翠去了阴曹地府，是否仍会如以前对待孔梵旭那般，对待他的亡灵？”
“我上过大学，不信鬼神之说。”叶子眉面无表情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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