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交错走位的时候，王柠一个趔趄，直挺挺地朝舞台上摔去，她被台上台布翘起的边角所绊倒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有所察觉，自己的平衡感在不知不觉中比起正常人差了太多太多，以至于她往前栽得又快又狠，连双手都还没作出反应。
那个短短的瞬间，足以让许多人做出条件反射，比如若夏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比如认识王柠的人都有冲上台去扶她一把的冲动。台上的走位却没有乱了套，而像是变得更加有序，除王柠以外的八个人，齐齐改变了路线，七手八脚地伸手去扶她。她自己也在这阵搀扶中快速地站起，在音乐没有停止的情况下，向过后的位置赶去。另外八人见王柠这番举动，也是加快了跑步的速度，在这段用来走位的音乐中赶到了自己该在的位置。
意外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有更多的人根本就没做出任何反应，这一切就已经过去。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所做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改变，呐喊的呐喊，调灯光的调灯光。
若夏和笛秋惊魂未定地慢慢坐回原位。王柠是怎么摔倒的？有人的走位遮挡了部分视线，王柠跳舞的样子好像也没有发生太多的改变。
这又是舞台上的重大失误，不是手上的小动作做错了可以轻易糊弄过去，就算她们后面跳得再好，对于一场比赛来说，这失误足以宣告这支队伍与奖项无缘。多么类似的舞台经验，并且这一次台下的观众更多，认识的人也更多，有若夏、熊之、玄米、苏打，说不定还有其他一些快闪团的人，她很喜欢的舞见莫染今天也作为嘉宾和评委来到了现场。
她是多么地热爱舞台，热爱那炙热的灯光，可她的小脑似乎并没有恢复正常，她的平衡感像被什么东西啃食着，一点一点地消失着。没有过人的平衡感，一个舞者要如何在舞台上发挥出色？
当王柠走下舞台的时候，若夏第一个上前抓住了她的手，生怕她在下楼梯的时候再摔一跤。
“爸爸……”王柠一脸的委屈，张开嘴的时候，就像是个正在换牙的小萝莉，有些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说着：“要吃‘炸许调’才能好……”
若夏心疼得说不出话，眼底如若一汪深不见底的泉水，没有接话，一把将她揉到了怀里。若夏赫然看见，王柠本该有门牙的位置，多了一个大缺口。舞台上的那一跤，直接把她的门牙摔断了。
“那可得问问医生了。”若夏缓缓答道。
牙齿是人身上最坚硬的部分，王柠自己也从来没有想到过牙齿可以这么容易断，断得很干脆，没有任何的过程，在牙齿接触到舞台的刹那间就完成了断裂。刚开始她甚至不觉得疼，没有流血，也不太确定是不是断了，嘴皮磕破了一些，嘴里还有一两颗不知名的固体，也许是舞台上的脏东西，也许是牙齿的碎片。在她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自己的牙齿时，惊诧地发现牙齿确实已经断了，断掉的牙也不知道去哪了。而且不是只断了一个角，左边的门牙断了四分之一，右边的门牙直接断了一大半，两个缺口连起来正是一个不太规则的扇形。摔倒再爬起后的表演，王柠都没有露齿笑，这让她很不习惯，也笑得很不自然。
撤到后台，团员们都围着问怎么回事，没有任何人去责怪这一失误，反而都是一些很关心的问话。茶茶直接搬了张后台的椅子过来，自己不坐，而是放到王柠站着的地方身后让她坐下休息。大家都在开玩笑一般，说着自己舞台上的失误，有人走位走错了路线，有人中途忘了动作，就好像王柠这么显眼的失误跟她们这些没人看得出来的小失误没有区别似的。更准确地说，在大家的描述中有意无意地表示着只要人没大事，比什么都好。
舞台的后台还有一个专门的卫生间，过半数的团员一下台就直接卸妆换衣服，王柠也不例外。出了后台以后，还有不少熟人都过来问王柠有没有事，玉子舞团的团长崚子、嘉宾评委莫染都过来关心。王柠就像被什么“若夏病毒”给附体了一样，一个劲“没事没事”地回答着大家。大家见她看起来好像真没什么大事，最后也就一一散去，剩下若夏和她站在一起，拖着她装各种东西的行李箱。
“去医院吗？”若夏问。
“你不是还没录完片头吗？”王柠反问。
若夏听后面露难色，迟疑地说：“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不用了，不用了，你去录吧。急诊估计也没有牙医，我星期一再自己去看吧。”
“会不会拖太久了？”若夏还是有些担心。
“断都断了，应该也不能怎么样了吧。”王柠的这句话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哀伤，那是一种对事情已经发生的无奈，就像在说，决赛上都表演成那样了，也不能怎么样了吧。
若夏叹了一口气，把王柠牵到一根大柱子旁，箱子也靠在她身边，站着看了一下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后，又瞟了一眼孤魂野鬼一样垂头丧气的王柠，轻声说了句：“你在这等我，我录完很快回来。”
王柠是连那淡抹的“嗯”都没有回应，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连若夏摸摸她的头后走开，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们队本就是接近最后几场才上台，此时离清场时间已经不远，早上涌入的大批人流离开了有90%的人。王柠站着的位置是空旷的摄影区中央的一处，室内光线差，四周空空荡荡，只有不远处一只巨大的垃圾桶安安静静地站着，飘出丝丝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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