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宇飞家走出来，他们并没回村委大院，而是在大街上沿着坡度向上走去，宋律明要看看女儿口中的柳泉。
10点多了，太阳已经很烈，宋一一打起了遮阳伞，上山的路比较费体力，他们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汗。爬到一个荫凉处，气喘吁吁的他们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宋一一没好气地斜了一眼父亲。
“跟你说傍晚的时候来最好，偏不听，这下累成狗了吧？”
宋律明拍了一下女儿的头：“怎么和你爸说话呢？没大没小！你懂什么？爬山就是求个险和难，那样才能领略一览众山小的魅力，何况还有柳树和泉水！”
“行，行，行！就你大道理多，走吧，一会儿太阳更烈，我可不想当烤肉。”
两个人又出发，爬过山顶就轻松了许多，优哉游哉地来到柳泉旁。
宋律明趴下身子，捧着泉水大喝了两口：“这水真甜，怪不得柳泉村的人都长寿，真好。”
“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你生活在柳泉村，隔两天就得过来担一次水，看你还说好不好。”宋一一撇着嘴说道。
“这孩子，和你老爸唱对台戏有奖啊？我说一句你顶一句，什么事都是相对的嘛！”宋律明望着山下的那条柳溪，望着田地里正在忙碌的村民说道：“或许以后生活过好了，他们还会怀念现在的生活，就像我们时常想起创业时的艰辛一样。”
宋一一点了点头：“怀旧是必然的，但是先得把怀旧的资本赚足了。虽然你怀念创业时的生活，但是未必真的想回到过去，我希望以后的柳泉村村民也是。”
“会好的，历史车轮滚滚向前，老百姓的生活肯定越来越好。”宋律明望了望村子里何宇飞家的位置：“小小年纪就能开个属于自己的公司，何宇飞应该是这个村子的骄傲了吧？”
一句话提醒了宋一一：“爸！你不是带着两张现金支票吗？为什么不拿出那个100万的，你就这么相信何宇飞？”
“刚才他的表现不错，有想法、有魄力、也有心气，而且还很让人同情。这样的孩子应该受到帮助，他欠了500万债，给他100万解决不了问题，债主还会找上门的。”
“你不怕他不还那400万？”
“怎么不怕？不是有欠条吗？”
“如果他真的创业失败，做生意赔了怎么办？”宋一一仍然有所担心。
“你以为我真的会要那400万，一一，你的生命是无价的，从这方面讲他要再多的钱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宋律明抱着女儿的肩膀，她自然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另外一方面，不能随随便便送给别人太多钱，哪怕他是救命恩人也不行，因为这样是害人。”
“为什么这么说？”宋一一很不解。
“这就好比已经渴得脱水的病人，你不能直接给他大量补水，要不然只会加快他的死亡。你想想，突然有了500万解决难题，何宇飞什么心理活动？惊喜之后会不会觉得见义勇为是条财路，会不会觉得钱财来得太容易了，那他还会有动力、有心气去奋斗吗？还吃得下苦吗？”
“我知道了，所以你要让他欠债，这样他就会有危机感，就会有动力；但是呢，又不着急让他还，这样他的压力就不至于压垮他。这就像脱水的人喝盐水，让细胞的渗透压处于平衡状态，这样才是救人。”
“差不多吧！”宋律明望着柳泉村说道：“既然说起来我就多说一点，对于国家的精准扶贫，很多人说把钱直接给贫困户不就行了。绝对不行，会出大问题的！”
“什么问题？”
“这些贫困户在家里坐等着就有大笔钱飞来，谁还会去工作？谁还会去努力？谁还会去思考？那不是在扶贫，而是在养懒汉，把所有贫困户都当懒汉养，久而久之，他们就会变成真正的懒汉，进而成为社会的负担。”
对父亲说的话，宋一一细细咀嚼着，突然联想到中学的一件事：“嗯！我懂了。就像初中我有个同学，本来品学兼优，但是因为矿区征地家里一下成了千万富翁，之后学习一落千丈，连大学都没考上。”
“嗯！一一，你记住，钱有时候是个好东西，有时候就是个王八蛋，看你怎么用。”
“我记住了！”
在柳树下乘了会凉，聊了聊天，他们看了看天空中太阳的位置，又站起来往回走。
来回跑了那么多路，当回到村委大院，闻到厨房里传来的肉香，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来到厨房。大锅里，炖羊肉正在进行最后的收汁，旁边鲁丘手持菜刀切着包菜丝，动作熟练而节奏感十足。
看到宋律明进来，他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叔叔，你们回来了？”
“没事，你做你的，不用客气，我们闻着味了就过来看看。”宋律明走过去掀开锅盖，不禁咽了下口水：“小伙子手艺不错，闻着就香，看着更好吃。”
“叔叔，过奖了！”
宋一一笑着把锅盖抢过来盖上：“老爸，你能不能别丢红塔市的脸？口水都快流到锅里去了，没吃过羊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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