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左右都搜寻不到，当然没有理由再扣留，或要求更多配合。女警官露出标准的礼貌笑容，保持着宽容歉意的态度，将部曲送到门外。
无可指摘。
刚走出隔间，就有另外的人走进去填补空缺，但这都与部曲无关。她只管抬头走出电视台，寻思着去找个快餐店买个汉堡来吃。
饿得慌。
正经的餐馆还得等待，她连这些时间都不想浪费，只想尽快将闹空腹的胃填满，省得其老找麻烦。身体本该是她的伙伴，有些时候却总是自作主张，显得不合群又不合理。
永生，现在应该是长生。这等奇异的事情都能做到，却还是逃不脱普通人类的衣食住行，难免觉得不完全。
并非抱怨，有时候她还算是享受，但更多时候只觉得麻烦。设计得太详细，总会遇到许多问题。
此时，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万事都得等警察撤离案发现场过后，安静的地方才能用眼睛看得清楚。现在没有理由留下，倒不如顺从本心先去享受晚餐，然后又是场酣睡美梦。
由此又度过平静的一天，一如往前的数年。
平静这么久，她已经开始喜欢这种生活。
街道上，两边行人渐至来往，偶尔有两两结伴的情侣、或有刚刚下班赶回家的工薪族神色匆匆。重复又单调的平常生活，这就是如今的她所追求的生活。
回头看过去，电视台还正灯火通明，迪克那个混蛋应该还在忙活不停，却注定不会有收获。部曲本来可以提醒，但她没有选择提醒，这算不上报复，只是年老引起的健忘症。
无论是凶手还是第三者，都不会傻到将证据留在身上，肯定是通过某种方法妥善安放。侏儒症的推理更需要证据，但脚印已经被擦掉，手机也要维修后才能打开。
是的，她又想起吃完汉堡，还得维修手机。今天真是多灾多难，真希望早点过去。所幸已经是夜晚，明天很快就要到来。
总不会变得更加糟糕。
明天注定会很忙碌，所以今晚更该谨慎度过，尽量远离那些麻烦事，例如不远处小巷里正在进行的抢劫，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每个夜晚都有人被抢劫，她不可能救每个人。
心里很清楚利弊，但她为何还是要走进小巷里，看着三个满脸狠厉的抢匪围着个柔弱少女，表演着苍白默剧。
少女的身体颤抖，眼神无助地看向部曲。
很可疑。
“喂，别多管闲事！”抢匪1号说。他看到部曲进来，往前走到其他两人身前，拿出小刀比划个不停。脸上有刀疤从额头到嘴角，随着他挤弄表情而不断滚动，确实有种凶煞气质。
看到老大出面，背后的抢匪2号也配合着耍弄刀花，力图将部曲威慑吓走。而擒住少女的抢匪3号，则是用右手捂住少女口鼻，然后用左手拿起小刀抵住少女洁白的脖颈，有滴刺眼的鲜红流下，显示他认真的态度。
并非玩笑。
少女柔弱的身躯无力抵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经典的绑匪-人质，所构成的僵局，往往让想要救人的英雄很是苦恼。
可这其中不包括部曲。
恰巧有片乌云游荡，遮住月光使得小巷里深陷阴暗，景物都模糊不清。陡然接近失明的少女更显慌乱，瞪大眼睛也只是看见几道闪光，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随之被柔软温暖的身躯抱住。
等到乌云飘走，明亮月光再次洒落大地。小巷里，少女看到部曲不知何时已然近在眼前，周围则是倒下不省人事的抢匪三人组。
“谢谢。”少女低下头，双颊染上红晕，以接近呢喃的语气说：“谢谢，老师……”
刀芒乍现，如电光般迅捷。
“老师，”少女将短刀从部曲腹部拔出，带起飞溅的鲜血落到地上、落到少女的白裙上，“好久不见。”
“稚雪……”部曲猛地将少女推开，身体踉跄走到小巷与大街的交界处，却不得寸进。
“别急着走啊，老师。”少女爬起来，白裙上的血液混合着泥土，污浊着流淌而下。她舔舐着刀口的鲜血，缓慢地接近，“您不想我吗？”
“我可是，非常非常地想念你呢。”
“老师。”
语气轻柔又饱含眷恋。话音未落，稚雪在部曲眼前消失，瞬息出现在她背后，其划下的刀光被她勉强挡开，又拉开段距离。
“每个白天、每个夜晚，无时无刻被万虫啃咬的时刻，”少女又爬起来，笑容逐渐扭曲，语气也渐渐高亢尖利，“我可是非常的想念您啊，老师！”
“完美的、无暇的、强大的老师。”
“抛弃我的老师。”
“老师……”是男孩憧憬的声音。
“老师……”是女孩迷恋的声音。
“老师……”是少年敬仰的声音。
“老师……”……
……
……
声音重重叠叠，皆有少女的口中说出，却像是有无数人同时说话。男女老少，或温柔、或憎恨、或喜爱、或厌恶，错综复杂不一而论。
或许正如稚雪其人。
此时的月光反而更加明亮，照耀得她脸庞交映生辉，柔美相貌却要配上癫狂表情。部曲实在无暇欣赏，过去总在追赶着，躲藏数年平静之后，终究还是被他们找到。
区区刀伤，不该如此难缠。稚雪手持的短刀并非那么简单，肯定是淬着剧毒，还不能是普通的剧毒，而是罕见的魔法产物。
这才会使得部曲的身体发软，无法集中精神，眼前的少女身影都模糊跳跃，时而分裂成两个，时而又分裂成三个。
毒素还不算是最糟糕，她腹部的伤口极深，又迟迟无法恢复。某种无形之物聚集在刀伤附近，阻止其血肉收拢生长。
流血不止。
不断流失的，除她的生命之外，还有其力量。
感觉越来越虚弱。
这几年的平静生活让她懈怠，竟然会中这样明显的陷阱。下意识忽略潜在威胁，以傲慢的态度生活，难免会遭此噩运。
无论如何，他们的准备异常充分，针对她所有弱点精心准备，若轻易脱困反而显得不太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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