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亮带着随从继续巡查，身侧的军校忍不住枯燥，好奇道，“都监，恁说来人会不会是细作啊？”
“来这里说话的，要么是咱们的人，要么是王贼的细作，还能是第三种人吗？谁吃饱了撑的来这里兜售橘子吗？”
“嘿~属下就是好奇，咱们严防死守，他们来也是白来。”
“这个不然。”傅亮臂指道，“青州是东路首府，不说城中居住数万居民，每日往来的物资、机要、通报数不胜数，青州城是不可能闭城戒严的，这就给了王贼可趁之机，城中的细作，不知混进来多少呢！他们想打什么鬼主意，无非惹事生乱罢了，咱们必须严防死守！别人的巡查区出了事儿我不关心，我只盯紧自己这三分地了。”
军校赞道，“都监足智多谋，把贼人的心思都猜透了，恁又是带头每日巡查，给我们做个好榜样，贼人细作看了也要知难而退！”
傅亮摆摆手，“别吹捧我了，快快巡查完了，咱们去义庄核实一下，那边昨晚有没有派出人手去提人。”
巡城的工作枯燥无味，左瞅右瞅寻找有趣的物什，转眼间到了义庄，傅亮嫌弃臭不可闻，派军校进去打问，不出一分钟的时间，军校捂着鼻子出来了。
“都监！昨夜确实派人去提人了，咱们那边没答应，他们就不管了，把人直接抬走埋了，太臭了！”
傅亮没好气，“呵！还真是草率！都等不到天亮啊！”
军校捂紧了鼻子，“仵作说腐烂的太厉害了，只能通过家眷来辨别了。家眷不来，他们也懒得管了。”
傅亮扬手，“先离开这里说话，他娘的，我中午饭都不想吃了！”
一群人小跑离开义庄，大口呼吸新鲜带着灼热的空气，肚中反胃者不少，有两个蹲树根底下哇哇在吐。
“三伏天干活的仵作，我他娘真是佩服！”
“谁说不是呢！这种尸首还寻回来干什么？烂完了，连亲娘都不认识了。”
“你住口！你别说了！”
军校忙抱拳赔罪，“属下错了！不说了不说了！”
傅亮摘了树叶放在鼻子下闻闻，“都是殉国的将士，没必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若是普通的小卒，就近掩埋也就算了，但凡费力巴拉抬回来的，肯定是有身份的人啊！你没问怀疑是谁的尸首啊？总要对对嫌疑吧？”
军校道，“属下没问，一进去就看见了，摆着秦钤辖的木牌子。”
“秦钤辖？你没看错吧？”
“看得真真的！秦明二字！难道青州将佐中，还有第二人叫这个？那个明字，我是断不会认错的。”
傅亮丢了叶子，“真是让人意外，秦钤辖真的殉国了？”
“谁知道呢，甲胄是他的，肉烂完了，派去提家眷的被咱们人堵回来，太臭了就把人运出去了……难道要再挖出来？”
呕~“你他娘别说了！”
……
诺大的州衙后院，梁子美居住时期花钱进行了翻新，这也是给慕容知府留下的唯一舒适。
慕容知府本来想给高廉腾地方的，当然也只是嘴上说说，他家眷上百人都住着呢，怎么舍得给几十人从行的高廉让地方？高廉想把节堂安置在州城、还是临朐县，都没个准儿呢！
高廉会在前线转一转，但绝不会以身犯险，选择了青州城内一富户的宅院居住，附近的住户也倒了霉，全被暂时清出去，两条街住的都是高廉的卫队。谁不知道王伦此子惯于暗杀？我可得小心提防！
（王伦遥遥喊冤，林摅不是我杀的！是栾廷玉失手射杀的！我已经向朱胜非证实过了，你们怎么还在冤枉我？蔡九？蔡九是我毒杀的，但这事儿我不说，你们应该不知道吧？）
高廉有招，慕容知府便哒哒前来，跟从曲折，找到屋舍深处的高廉，这纨绔子的书房布置的还挺文雅，可这墙上的字幅啊~没有一个是他写的！上次来拍马屁，夸高廉字写的好，高廉直接掉脸子了，事后幕僚送他出来才知真相，那些都是他求来的字，挂着装样子的。至于临摹学字，还是不要为难高廉了……不是那块材料，还是泡茶这种逼，装起来不考验手眼协调，较为适合他。
为慕容知府上一盏青茶，高廉仿佛陶醉在香气中，“府君，秦钤辖的尸首找到了，这事你也该知道了吧？”
“是嘛？我都不知道呢！”
“哎，还是猎户们发现的，有十数具尸首，都被猛兽咬坏了，你的人都验看了，合该是秦明的尸首。”
慕容知府听到这些，不知是该喜还是悲~要不哭两嗓子？“秦钤辖你死的好惨啊……”
“府君，那这兵败的责任，是要全部推给他一人吗？还是几人分摊？”
“呃~高帅有何见解？”
高廉不屑得撇撇嘴，“你觉得青州将佐如何？还能不能委以重任？”
“我觉得……还是要留下一部分的，免得民间说我酷毒。”
“趁此机会，老弱病残都清除出去吧，招募些年轻好勇之兵，交给我手下的将佐训练，等剿灭了王贼，可供府君调用。”
慕容知府忙谢过高廉，被高廉轻飘飘打断道，“先别急着谢我，咱们各取所需罢了，我帮你保住现在的位置，或是更上一层楼，到时，转运使相公记得替我美言几句啊！”
“以高帅的战功资历，又有殿帅的正当荣宠，还需要我的人微言轻吗？”
“朝中御史老挑我的错处，指摘我不通文墨，不可委以重任，正需要慕容知府恁这样饱读诗书之人给我美言啊~”
慕容知府脸上呵呵，心中嘲讽：我是哄着你上前剿贼，可不是求着你办事儿！美言几句？我还怕招惹一身骚呢！
文人笔下的字句勾画，一字一句用意环境的不同，表意大相径庭，这夸是肯定会夸的，但绝不会无中生有，过分美化这个附庸风雅的俗人。官场相处之道，何其微妙？慕容知府甚至可以看见，高廉要在王伦手里栽跟头！
到时候~哈哈，收收你的傲气吧！
……
“秦明已死，那他的家眷还要监押吗？”
“先关着，等这些案子一起了结，判个什么罪，流配还是充没，交给提刑司吧。”
“那黄都监的家眷该如何从之呢？”
“啧~如今秦明已死，若黄信还是执迷不悟，那就抛弃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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