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元双目灼灼的盯着黑婆婆，黑婆婆无奈道：“我……我是怕了以后孩子们的生活会跟宫里扯上关系。如今圣上正当壮年，几时立太子，往后的事还说不准。春枝……春枝出身上有污点，即便生下孩子，也不可能给旁人任何作乱的机会！”
平安身有残疾，肯定不能成为太子，不能参与夺嫡。春枝以前给别人做过通房，她生的孩子，是肯定跟大位无缘。
残疾是平安的保命符，春枝的污点则成为下一辈人的保命符。
黑婆婆果然好算计啊。一场亲事，谋求三代平安，是无奈之选亦是不得已为之。平安大了，若是有心人塞些女子过来，回头生了皇长孙又该如何处理？
哎，都是为了求生罢了。
“平安现在是两条腿都不能动对吧？两条腿不能动算残疾，一条腿不能动也算残疾，不影响外面人怎么看吧？那么，我只治好一条腿如何？起码拄着拐杖，能站，能挪着走。”
“一条腿？”
“原则上说，我不能单治一条，但是我可以把两条腿治好后，再治坏一条腿。”
对于一个从出生到现在双腿从未直立过的人来说，这是多大的诱惑。
治好一条腿也行啊，只要能站起来！拄着拐杖走路也可以啊！起码是靠自己走动的！
“治病的选择权在你们，至于亲事，选择权在春枝。但是我希望是平安自己去跟春枝说清楚，真相不应该从我的嘴里说出。”
“治。”
黑婆婆从一开始动摇，到做决定不过数息之间。
“好，若是要治，打明儿开始我就要做准备了。”
平安摇摇头：“治病一事，需要从长计议。李大夫每日来家中，恐怕会引得一些有心人查探，若是惊扰了家中的弟妹们就不好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
黑婆婆和平安用希冀的眼神看着李子元，李子元指了指自己不离身的医箱。
“想必黑家家传的医学平安应该都学了吧？差的不过就是实践。医民署那里我去说，你每日里上医民署去，我就在隔壁医馆，行事方便的紧。若是能举安城所有大夫之力，以平安的病作为研究的点，回头好上一条腿就更好说一些了。更重要的事是，平安啊，你甘心一辈子就在这个小宅子里生活吗？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春日正好，莫负好时光。”
次日黑婆婆就推着平安去了医民署，沈梅安毕恭毕敬的在门口站着接待。
平安浅笑着道：“早听说了沈大人组织的医民署受民众爱戴，我也想来贡献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您……哎……求之不得啊！”
沈梅安家里就是太医院的，一些个密辛比旁人知道的更多。看平安这副样子，他知道不特殊对待可能是更好的方式。于是一把抓住前来上班的齐三七：“三七。”
“沈大人。您看，我得去查房了。”
“来了位新大夫，你们年纪相仿，交给你带着了。”
“诶好。”
齐三七向来神经大条，搓了搓手推着平安就往里面去，只听他自我介绍道：“你好啊，我叫齐三七，今年十九了。我家专攻外伤。”
“平安，十九。医术上学的杂，但是都学的不精，以往没有给病人看过诊。”
“哦哦。你的腿怎么回事啊？”
“从小就这样。”
“那可难受了，一天坐到晚。我小时候上学堂，在凳子上坐一个时辰都坐不住。夫子天天去告状，我爹拿藤条追着我抽。走，我带你先去看看病人。咱们医民署，除了日常过来问诊的，也有要住下来观察慢慢治疗的。平时，咱们大夫们也得轮流去城外村子里给人瞧病。总之吧，还挺累的。不过有一点好，衙门给钱啊。我跟你说，逍遥子的话本出新的了，你看了没？这个月月钱发了，我就去买去。”
“逍遥子？”
“不是吧！逍遥子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十九啊？等会啊，一会忙完了我借你一本。”
医民署最早设计的时候，李子元是参与了的。所有台阶都设立了特殊通道，平安在行动中并没有什么不便。唯一有些尴尬的是，他要上厕所。
再怎么控制住不喝水，身体还是要新陈代谢。医民署没有水伯帮忙，平安要独立上厕所还有些难度。
齐三七看他走神了两回，手攥的紧紧的，一拍自个大脑袋：“你这是要上茅房吧？走走，我领你去。”
长这么大，想到要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上厕所，平安还有些尴尬。不过想想，总有第一次的，便推着轮子跟着去了。
没想到齐三七把他领到厕所门口，推开门道：“喏，进去吧，我就在门口等你。”见平安神色不对，他扯了扯嘴角道：“哎呀你瞧瞧，跟你聊的愉快，忘了你是第一回来了。你看，这两边的把手是很坚固的，你可以抓着把自己平挪到便桶上。便桶是特质的，固定在台子上面，放心，不会晃动。”一边说，还一边做了示范。
说起来，平安虽然不是明面上的大皇子，可他是上了皇家玉牒的。每年该有的供奉和赏赐可一点都没少。暗地里，圣上还派了不少人过来照顾，只不过黑婆婆信不过都没用罢了。
年少时，圣上派过来的经学师傅，平安正经跟着学了好些年，也算是见多识广。可看着安城小小医民署的茅厕，他突然就明白李子元说的，世界那么大，不出去看看么？
从未在书上记载过的茅厕展现在他面前，他第一次，在没人服侍的情形下，自己上了茅房。
出来时，齐三七推着平安去净手。拔掉塞子，水从竹竿中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洗手啊！我师傅说了，洗手是做为一个大夫保护自己并且保护病人最基础的行为。这里面的水是经过消毒的，放心洗。边上的皂胰也是我师傅特制的。”
平安还未从厕所的震惊中缓和过来，问道：“你知道刚刚那个……茅房是哪位匠人设计的吗？”
齐三七得意的昂着头：“我师傅啊！”
“不知尊师家住哪里，方不方便上门拜访？”
“拜访？她就在隔壁的，今天应该会到医民署来论诊，一会你就能见到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师傅很厉害？我跟你说啊，她就是为人太过低调，若是男子，定能位居庙堂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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