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琳——”
身后突然传来苍老的男声，穆程欢转过身，看到之前在门外的那个轮椅男人。
她拉着儿子往旁边让了让，打扮雍容的女人推着轮椅目不斜视地到了病床边上。
妮可看到爸爸，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眼底那层冷漠的伪装再也坚持不来，经历生死，情绪变得很脆弱，慢慢地流出眼泪。
轮椅男人叹息着俯身去摸她缠着纱布的脑袋，“醒了就好，爸爸在这儿，哪里痛啊？”
穆程欢望着那个从前在人前嚣张跋扈又嘴毒的女孩儿，此刻她就像个小孩子，对着轮椅男人，扁着嘴哭得无声无息。
“脑袋和肚子是不是都受伤了？这可怎么好？以后家里的事业还要交给你，还指望着你给咱们家传宗接代呢。”
父女俩的感情，表面上看起来还不错，可轮椅男人的话怎么听着都有点……怪怪的。
同时穆程欢也注意到，妮可的脸色就在那一刻变了，煞冷，僵硬，更加惨白。
这才蓦然想起穆青泽前几天对她说过，妮可曾经为了帮他把自己的父亲气到病倒精神失常……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轮椅男似乎着急，“琳琳啊，你得赶快好起来，千万别让那个混蛋趁机侵占了咱们家的产业……哦对，我不能在这儿，我得赶快回去替你守着去。走，快走……”
雍容女人很听话地把轮椅推了出去，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眼神一直在轮椅男人身上。
妮可很快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突然就很空洞。
从前她会发脾气，会失望地哭着尖叫！指责父亲眼里只有生意只有钱，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女儿。
但现在她一点力气都没有，觉得一丁点意思都没有。
每一次，每一次心痛郁闷快要没有呼吸的感觉，她很熟悉。
穆程欢看得难受，看着妮可伤心难过的样子不知道该不该出言安慰，若安慰，又该说点什么。
“小嫂子。”穆程欢回头，是霍明宇。
霍明宇应该是刚洗漱过，柔软的短发滴着水，额前碎发湿成几绺，温润如玉的模样有种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感。
手术服也换成了矜贵的休闲男装，胡茬剃得很干净，不过还是掩饰不住眉宇间的疲惫。
从前只知道他跟叔叔是关系很好的朋友，经过这件事穆程欢才真正明白他们之间是可以生死过命的交情，心里待他自然也亲近了几分。
她笑着道：“名宇哥，辛苦了，以后跟叔叔一样叫我欢欢就好。”
霍明宇稍微怔了怔，随后挑了下眉，长腿交叠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别，到时候你男人再杀了我。”
穆程欢笑，坐过去一同坐在椅子上，“那你就跟唐老师一样叫我程程，小嫂子小嫂子的我听着别扭。”
霍明宇没再发表意见，扫了眼病房里面，略微思肘了下严肃才开口，“关于你这个小姑子，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穆程欢心下紧了紧，看向霍明宇。
“有一处病情，按理说轮不到你这个挨不上边儿的嫂子管，但她一亲一后两个哥都是大老爷们，那个后妈你也看到了，妮可好像也没别的关系亲密的女性家属了。而且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了救咱们轩轩才受的伤，向想来想去，我还是跟你提一下吧。她腹部被捅了两刀，之前还被狠踢，子宫有问题了，今后嫁人怀孕方面可能……”
穆程欢呼吸一滞。
霍明宇没再往下说，外科医生，早就见惯生死，淡漠悲悯。
穆程欢扭头，病房里妮可侧身躺着，病痛让她的脸蛋惨无人色。
她睁着眼睛，发红的眼角没再流出泪，冰冷的，克制的，又含着那么一丝奢望，望着玻璃门外，走廊这边的方向。
那神情分明就是，心心念念的，盼着谁来。
穆程欢看着妮可，心脏突然揪扯了一下，这是个比自己还小三岁的女孩子啊。
自己儿女双全，而妮可却为了救她的儿子，有可能这辈子都做不了妈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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