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院子外面再次传来动静。
趴在小窝里的小黑看到来人，只是摇了摇尾巴，没有叫，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了。
黄英打着手电，摸黑而来。
“小苒，睡了没？”
“黄姨，你怎么来了？”
“我都听小周说了，小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黄姨……”
“孩子，没事儿，黄姨在呢。”
黄英把林小苒抱在怀里，拍了拍：“我知道你难受，你想哭就哭，别憋着，也别顾忌着会孩子怎么怎么样，孩子在你肚子里，只有你真的舒心了，他们才会好。”
“嗯，我知道。”
先前张医生也这么说过。
“哭完了，咱们就把眼泪擦干，该这日子，该过的还是要过……”
“黄姨，我觉得沈唳没死。”
林小苒擦了擦眼角冒出来的泪。
黄英沉默了着，一时没有接话。
“真的，黄姨，我总觉得他还活着，没准哪天就突然回来了。”
“既然这样，那你更要打起精神来了。”
“黄姨，你相信我？”
“夫妻本是同心，前几天做小孩子衣服的时候，我就看你心神不宁，那个时候是不是就预感到了？”
“是有一点……”
“那就对了，之前我家小海出事的时候，我也发了好大一场梦，后来不久就得到了他的噩耗。”
黄英叹了口气，继续道：“天无绝人之路，没准小沈现在真的还活着，小周不也说尸体还没找到吗？那咱们就等，不妨什么事儿。”
“我就是这么想的，黄姨。”
“黄姨跟你一起等，别怕。”
“嗯。”
其他人都不相信她。
只有黄姨相信她，还支持她。
林小苒感觉像是一下子找到了某种依靠似的，整个人都稍微轻松了一点，没有先前那么孤立无援了。
当晚，黄英没走。
她留下来，和林小苒将就了一晚。
打私心里，她是把林小苒当亲闺女看待，沈唳在她眼里，跟自家女婿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当然也不相信沈唳就这么没了，老天让她失去了一个儿子，不可能再让她失去一个女婿，不然就真的太无情了！
大概是有黄英在，有她相信自己，林小苒的情绪稍微好了点。
这天中午，林小苒家的门再次被拍响，黄英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人。
“董妹子。”
“她姨你也在。”
“嗯，我不放心，就想着过来陪陪小苒。”
黄英看到她胳膊上挂着的黑袖章，以及沈思阳沈思瑶胳膊上都有：“你们这是……”
“她姨你应该也知道了，阿唳他人没了。”
董红梅抹了抹泪，声音暗哑道：“我是来找小苒商量事情的，看看阿唳的身后事，该怎么安排。”
七十年代，城镇丧事要求一切从简。
按照现在的要求，是能火化尽量火化的，亲属戴黑袖章，代表家里有亲人去世，可以在家里设灵堂，摆贡品，门前放花圈，以及在火葬场开追悼会等等。
他们由于情况特殊，沈唳的尸体没找到，街道那边给的建议是沿用以前的衣冠冢的方式，烧死者的衣服来代替。
前天晚上，董红梅从卫生院回去有点晚了。
昨天她请假了没去上工，大杂院里的人都来劝了她，好说歹说，才让她稍微缓过来了点。
街道那边也有人来问具体情况，以及对沈唳身后事的安排，人死了，这些事儿是避免不了的，所以，她今天就过来了。
“安排什么？”
“小苒，你出来的正好，咱们一家人来商量下，怎么安排阿唳的后事，我想过了，咱们……”
“不安排。”
“什么？”
“我说不安排。”
林小苒托着肚子，从屋里走出来：“那天我不是也说过了，沈唳一天没回来，他的尸首一天没找到，我们就一天不办后事。”
“那，那要是一直找不回来呢？”
“一直找不回来，就一直不办。”
“小苒，我知道你是接受不了阿唳没了的事实，可是这人已经没了，怎么也得……”
“反正我不同意办，我也相信沈唳没死，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小苒，你这样就不对了……”
“这就是我的态度。”
林小苒语气强硬，看向两个小的：“沈思阳，沈思瑶。”
“啊？”
“把你们胳膊上的东西取了。”
代表亲属去世的黑袖章着实碍眼。
“哦。”
沈思阳沈思瑶正要取。
董红梅连忙道：“不准取！”
哪有人死了不办丧事的？
老话说的好，落叶归根，落叶归根，他们不办丧事，阿唳怎么知道回来，怎么归根？
总不能在外面漂泊一辈子，当个孤魂野鬼！
林小苒：“取了！”
董红梅：“不准取！”
场面一时有些僵住了。
沈思阳和沈思阳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林小苒见状，干脆上前，亲手取了沈思阳和沈思瑶胳膊上的黑袖章，扔出了门外。
“这东西以后不许再戴了，你们大哥还没死呢！”
“林小苒！”
董红梅气得大吼：“你这是做什么！”
她再接受不了事实，该懂事的时候，还是得懂点事儿吧？
“我说了，沈唳不办丧事，我不同意办。”
“你不同意办？我是阿唳的妈，他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他如今人没了，我想给他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你凭什么不同意？”
“因为我是沈唳的妻子，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我是他的配偶，是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哪怕是他的身后事，如果要办，那也是应该是由我来操办，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办，所以麻烦你们也不需要弄这些了。”
林小苒不知道现在的法律和以后的有没有出入。
但从她目前自我认知下，确实是这样，她也就这么说出来了。
董红梅没想到她会拿法律来压自己。
虽然她也不懂什么法律，就觉得，她是不是故意的在跟自己作对？
“如果我非要办呢？”
“你办不了，只要我不同意，你就办不了。”
“你……”
董红梅要被气死了。
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路小跑过来的舒玉兰，整个人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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