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玟倒也不是真关心顾启帆的终身大事，可能到了她这个年纪，就会有那么点“姨味儿”，爱在晚辈的感情生活里插一脚，再好为人师地指点一二。
这一刻，她深刻意识到，自己老了。
是一种心态上僵化和腐朽。
而且从顾启帆对她的态度来判断，那明显是一种对长辈的恭敬顺从。
这种感觉不亚于邱爽之前说，路上遇到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喊她阿姨，是同级别的一种暴击！
跟顾启帆又聊了会儿新厂区那边的工程进度，就把人打发走了。
沫沫进来跟她核对一些大货进度的时候，苏玟又止不住想起邱明年前好像约她吃过一次饭，也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戏，憋了许久，还是没能问出口。
她不想自己看上去婆婆妈妈的。
直到邱爽过来找她，苏玟才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类，毫无顾忌地八卦了一通。
从周瑾的暗恋，到顾启帆的爱无能，再说到沫沫做事的一板一眼，甚至连钟汉晟都无辜躺枪，全部都吐槽了一遍，心里才舒服了。
苏玟觉得自己的病大概快好了，她好像从嚼舌根中找回了点乐子。
三月，乍暖还寒。
苏玟去医院检查了一次，身体上目前没出现什么大问题。
情绪也暂时稳定了许多，医生建议她不要停药。
中正集团最近在网上的新闻多了起来，一是进军餐饮业，二是顾长安受邀参加两会。
普通的新闻里，总会有那么几条阴谋论和含沙射影的负面指向。
毕竟有李春生的事件在前，中正集团每一次大的布局总会引来不少分析和揣测。
顾长安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却根基不足，本该走不远的。
中正集团能做大，依仗了不少晏家在江城积累的关系网。
发展到如今，顾长安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了，很多事情的走向已经超出了他能管控的范围。
再怎么扑腾，总有个天花板是他越不过去的。
苏玟偶尔听几个长辈坐在一起商讨，已然不是她能涉及的深度了。
顾源最后还是跟着顾长安去了京城，苏玟提前为他搭了好几身看上去低调些的衣服，没准他戴手表，抽屉里那摆的整齐的几排腕表，最便宜的一款公价都要两百万，这个时候显然不能太高调的。
“宝宝，我到酒店了，想你了怎么办？居然跟我爸住一间，你敢信？”
苏玟也是孤枕难眠，心里空落落的。
视频里，房间的设施看上去大概是三星酒店的标准，也难怪顾源嫌弃。
“你爸是会议代表，你又不是，带你去就是见见世面，还挑上了？”
两人说话不是很方便，只好打字聊。
“跟你说，明天真有记者约了采访…老子当年考试都没这么紧张过。”
苏玟想象手机那头顾源现在的抓狂，越发觉得好笑。
“别担心，只要不是太出格的问题，都有标准答案，你照我给你的那些话去说，起码不会出错。”
她也是看了不少历年两会代表的采访视频总结的，自己抽时间针对不同问题整理了相应的话术打印了给顾源。
他已经熟记于心了。
苏玟并不担心。她依稀记得当年见顾源在公司年会上拿着发言稿，字正腔圆，游刃有余，一点也看不出他肚子里没货，很能拿腔作势。
“嗯，你在家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甭管什么事都别往心里去，听到没？药别忘了吃……”
苏玟中午就发现手机上被顾源偷偷设了提醒吃药的闹钟，还很幼稚的录了个羞耻的语音，
“宝宝记得吃药，不然回来把你屁股打开花！”
幸好当时身边没人，不然…苏玟想想，就是一身恶寒。
习惯真是可怕，顾源走了还不到一天，苏玟就开始想他。
对着手机镜头，她拍了一张嘟着嘴的大脸丑照发过去，想膈应他玩玩。
顾源卖乖，“我可是党员，经得住考验，对我使美人计没用！”
苏玟把照片撤了回来。
顾源:“哎…别啊？我还没保存！”
苏玟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角也抑制不住上扬着。
这么多年来，她才刚刚有了谈恋爱时的怦然心动，甚至会因为打情骂俏而害羞不已。
心想，等顾源回来，一定要好好跟他过日子，他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顾源走后的第二天一早，苏玟接到个陌生电话，
“苏小姐吗？苏旺欠了我们公司一笔钱，现在还不上，让我来找你！”
苏玟愣了会神，有些不可置信，又像是气极后发出无奈的苦笑，
“我的电话号码是苏旺给你的？”
“是的！”
苏玟敛敛神，酝酿了会儿，又问:
“欠你们多少钱？怎么欠的？”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没料到苏玟这么好说话，一下就恭敬了不少。
“是这样的，苏旺这两年一直在我们娱乐城玩老虎机，输了不少钱，后来公司信贷部陆陆续续借了不少钱给他，日利按照百分之一算，他签过字的，目前本金加利息是二百三十万。我们找过他很多次，他说无力偿还，让我来找你！”
“如果我不替他还会怎么样？”
男人处理这种事经验老到，情绪非常稳定，一点也不急躁。
“苏小姐…哦，不，我应该叫您顾太太才对，这笔账确实不该算到您头上，只是，拿不到这笔钱，我们只能去逼苏旺了，只怕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您这边不大好看。”
苏玟了然，这个时间节点，果真是利用的恰到好处。
这事儿要是被有心人渲染一下，苏旺的污点会被无限放大来讨论，不管苏玟愿不愿意，最终的结果导向一定是为了让她蒙羞，紧跟着顾家人也脸上无光。
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又了解苏玟的弱点和事态的关键，屡次卡住她的咽喉。
小时候，苏玟在水田里遇到过蚂蟥，那东西粘在腿上，怎么也甩不掉，恶心到头皮发麻，跟她现在的感受极其相似。
“知道了，请您今天到我公司一趟，带齐苏旺签的借贷合同，我们面对面谈。”
挂完电话，苏玟呆坐了半晌，她在想，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让这家人消失就好了。
有了这个念头后，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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