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三步并两步，紧忙去到了邹令仪身边，低喝道：“柔儿！你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听到略有些陌生的称呼和梦里的声音，邹令仪不敢置信的转过头，长久打量着方夫人。
“娘……是你吗娘……女儿不是在做梦吧……”
邹令仪这阵子跟被收进葫芦里的妖怪一样，外头不管有什么响动，她都不知道。
沐晓翻到了王妃偷人的证据，有心瞒着她，可是下了血本，上下打点一通，让她这个半瞎子真真变成了睁眼瞎。
叶舜华被禁足她不知，沐晓被带走的原因她也不知。
模模糊糊中只明白一群人凶神恶煞，沐晓大气都不敢出，便乖乖跟着走了。
她可想不到那些人是宫里来的，只道是王府的人，是那野丫头叶瑾的粗鄙手下。
于是一个整天做着王妃梦的丫鬟，把一个同样对着王爷不分黑白流哈喇子的瞎子，硬是给糊弄成了个傻子。
到头来在这傻子心里，背锅的还是叶舜华。
方夫人酸楚和感动刚涌上心头，傻子却一把拽住了方夫人的双手，又成了个疯子。
“娘！您既然来了，就帮帮女儿！帮女儿除掉叶瑾！襄王妃之位原就该是我的！她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却非要拦在我与四殿下之间！她简直不要脸！”
“混账！”方夫人听她满口厥词，也顾不上安慰她或是倾诉衷肠了。
冷脸甩开她，恨铁不成钢道：“柔儿，你到底是怎么学的规矩！怎么学的道理？！襄王妃对你一再宽容，你却一腔都是怨气！全然不知感恩！”
邹令仪被她甩了一踉跄，等坐稳了，满脸都是冷笑。
“她宽容？她怎么宽容了！她不顾我与四殿下两情相悦，横刀夺爱！女儿入府这才多久？她连装也不装了！明知女儿有眼疾，现在连女儿身边的丫头都给抽走了！只有一群粗手笨脚的人胡乱照顾女儿！叫女儿怎么感恩？她也配？！”
其他事便罢，但邹令仪身边没有大丫鬟这一点，方夫人倒是瞧见了，心里的确稍有微词，下意识皱了皱眉。
“你身边的不是邹家的雪莲吗？王妃怎会动你的旧人？”
邹令仪瘪瘪嘴，嚎啕大哭。
“娘！雪莲早跑了！那丫头见势不对就把女儿撇下了！”
方夫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什么见势不对？邹家仆人都是最懂规矩的，是不是你？你又闯了什么祸？”
邹令仪如打鸣打到一半的鸡，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哭声戛然而止。
方夫人规矩严，她哪里敢说是她自己假装被人投毒，才把雪莲吓得直接撒丫子逃离了王府。
眼珠转了转，嚎啕再次开始。
“我哪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好端端的就跑了！那小贱人说不定也是被叶瑾收买，才抛下了女儿！故意叫女儿难堪！”
知女莫如母，方夫人见她这段反应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有她自己作的成分。
不过看女儿可怜，也就没忙着斥责，耐着性子问道：“雪莲跑了，你身边没有个可心的大丫鬟不合规矩，王妃没给你另指一个？”
邹令仪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她倒是真觉得委屈。
“先前是指了，叶瑾身边有个叫沐晓的，她便把沐晓指给了女儿。那沐晓旁的优点没有，也就做茶还合女儿口味，可这才几天啊！沐晓就不见踪影了！定是被她给拨走了！她就是存心让女儿不好受！”
方夫人活像来勾人的阴差，脸都吓白了，再没闲心听她哭闹。
“闭嘴！你说……你说沐晓是在你身边服侍的？！”
方夫人发火，邹令仪立马熄火，抽抽噎噎道：“是啊……因为……因为沐晓做茶好，此前经常来教雪莲，也算跟女儿混了个脸熟……所以、所以雪莲出走后，叶瑾便指了沐晓服侍女儿……可是从昨日开始，女儿到现在也没见过她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沐晓与其父母于昨日先后被锦衣卫等皇差给逮了之后，留心打听的方夫人便收到了风声。
若非大案要案，皇帝不会动用锦衣卫和东厂，可见沐晓身上的事情不小，多半事关前朝机密。
作为沐晓昔日的主子，邹令仪现在还好端端在这，想必又是王妃的有意庇佑。
若邹令仪被牵出来，皇帝势必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再一联想到她当初行刺所用的火绳枪，疑心必会加重。
到时，方家的灭顶之灾，避无可避。
襄王妃这次允她来看女儿，便是让她自己心里揣着十分的明白，方家到底欠了她这个襄王妃多少。
手紧了又紧，方夫人嘴唇都哆嗦，心里又庆幸。
“柔儿，你给我听仔细了！你现在性命都握在襄王妃的手中！若无她庇佑，你也好，方家也好，必会死无葬身之地！你是凡对你的父兄、对为娘，还有丁点的感恩和亲情，便不该与襄王妃作对，好生安分守己度日才是！”
邹令仪无法接受。
她娘虽说规矩严，旧日里对她却也是极近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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