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内。
“师弟，看来你之前和李主任认识？”徐风华一愣，他正准备介绍，没想到陆安已经认识了李东宇。
“有过一面之缘。”陆安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李主任应该是史密斯教授的得意门生，发表过很多优秀论文，我都拜读过。”
他说完这话，身旁的陈默和邹睿还有曹野都愣住了。
眼前这个女医生就是早上韩岩院长说的那个来自梅奥的医生？
从面相上，她也太年轻了，估摸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众人内心不禁咂舌，还是出国镀金好啊，这个年龄回来当副主任，也没有任何阻力了。
李东宇冰冷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陆医生，你为何不用可吸收夹？这些钛夹会在CT上产生伪影。"
"京都一院肝胆外科每年承担三百台急诊手术。"陆安指着患者腹壁上陈旧的阑尾炎疤痕，"可吸收夹断裂率在肥胖患者中高达17%。"
邹睿默默翻开器械登记本，去年三例二次开腹都是因为可吸收夹溶解导致的迟发性出血，他闻到了李东宇身上的香味儿，这香气正在侵蚀手术室熟悉的碘伏味道。
"胆肠吻合为什么不用PDS缝线？"李东宇忽然之间举起手机，梅奥标准操作视频正在循环播放，"单纤维缝线可以减少肉芽增生。"
"PDS在胆盐环境里吸收速度加快30%。"陆安终于转身直视这个来自梅奥的华夏医生，"这个结论发表在您导师史密斯教授去年的《Annals of Surgery》上。"
李东宇秀眉皱起，“我觉得手术还是应该向梅奥的标准看齐。”
说完这话，她慢慢转身离开，手术室自动门再次开启的瞬间，微风卷走了消毒水味的对峙。
李东宇的身影渐行渐远，徐风华和陆安打了个招呼，“老师有事，让我来陪李主任到处转转。”随后，他也跟着李东宇离开了。
"她没看过病人医保类型。"曹野清点着纱布突然开口，"PDS一根顶十根普通缝线，这大爷是新农合。"
监护仪的律动声中，众人望着患者腹腔内的钛夹，正在手术无影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辉。
……
手术结束，陈默、邹睿几人善后，陆安先回到了病房。
电梯刚到普外科一病区，陆安刚走出来，就看到徐风华带着李东宇从科室走了出来。
看样子，两人已经逛完了科室。
“徐主任好。”在外人面前，陆安一直是喊徐风华为徐主任。
他还看了眼一旁的李东宇，随后也说了一句，“李主任。”
徐风华脚步一顿，“哎，陆安你来得正好，我科室有台急诊手术，你带着李主任去医院各个地方逛一逛吧。”
陆安一愣，随后小声道：“师兄，要不我去做手术吧，还是你继续带着逛？”
“哎，我那个手术团队，你没配合过，用得不顺手，还是我自己去吧。”徐风华摆摆手，迅速把陆安又拽进了电梯里，对身旁的李东宇道。“我去手术室，李主任，让陆安带你去外面逛逛。”
李东宇双手抱腰，眼神微冷，她看了眼陆安，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陆安没办法，只能被徐风华拉过去了。
三人在电梯里，气氛有些尴尬。
徐风华只能找找话题，“咳咳，陆安，你和李主任怎么认识的啊？正常来说，你们两个应该没啥交集吧？”
“前段时间的国际峰会。”陆安道，“当时李主任正好也参加了。”
“哦，难怪。”徐风华点点头，“那你们聊得应该很愉快，都年轻，又都是研究肝癌领域的。”
“额……”陆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连忙拉了拉徐风华的衣袖。
徐风华还在一脸茫然的时候，李东宇却是突然间来了劲儿，“我可比不了陆医生，听说参加他那个论坛的人数爆满，我那个论坛，包括官方记者在内，只有十个人左右。”
徐风华顿时尴尬不已，迅速终止了话题。
恰好，电梯来到了手术室楼层，“咳咳，陆安啊，我先走了，你照顾好李主任。”
陆安还是第一次见徐风华师兄跑得这么快。
“那……李主任，我带你去医院周围逛逛？”陆安看了眼身旁的李东宇。
“你不用勉强，我自己一个人可以，毕竟我可是这里的八年制。”电梯来到以后一楼，李东宇率先走出了出去。
陆安微微一愣，想到韩岩跟他说过李东宇的信息，随后叹了气，要不是徐风华的交代，他还真不想孤男寡女的和李东宇待在一起。
看着李东宇离开的背影，陆安跟了上去。
……
"那个……急诊大楼出门左拐。"陆安的指引卡在喉咙里，李东宇早已转向西侧通道。
她的高跟鞋敲击着水磨石地面，回声在空荡的走廊织成细密的网。
老住院楼的电梯还是十年前那台，金属门开合时发出年迈的呻吟。
李东宇伸手挡住门框的姿势十分的熟悉，"当年这里住着一位肝硬化老太太，"她突然开口，"总把胰岛素笔藏在枕头底下。"
病理科走廊的瓷砖换了新的，但李东宇指尖拂过窗台时，还是触到当年用圆珠笔刻下的英文缩写。窗台凹痕里积着陈年蜡笔灰，"2013级博士班有个戴眼镜的男生…"
"现在是检验科副主任。"陆安接得很快，在对方惊诧的注视中补充道："我上周刚帮他看病了。"
转角处的标本陈列柜新装了LED灯，福尔马林液里的肝脏病变标本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她忽然停在06号标本前："这个酒精性肝硬化的供体，当年取肝时我在二助位。"
陆安望着标签上"2015年"的字样，想起自己那时还没上大学。
穿过连廊时，李东宇突然加快脚步。
食堂二层的木质餐桌上，暗红色的茶渍已经渗入年轮。
"以前这个位置能看到药研所的玉兰。"她推开窗户，远处新建的基因检测中心吞没了旧日景致。
"冰豆浆要配焦圈才地道。"李东宇的叹息轻得像晚风，“现在都换成巴氏杀菌奶了。”
李东宇走到旋转门前，微风卷起她扎进裤腰的白大褂下摆。
"陆医生……"她忽然回过头，"明天七号手术间的胰腺癌手术，我来主刀。"
还没等陆安反应过来，她已然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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