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小时候帮助继母陈丽梅腌菜时，陈丽梅也是这样操作的，腌一瓮菜仿佛是建立了多大的功勋似的，一个劲地喊累。
而当自己长大些，独立腌菜时，才发现，腌菜的很多程序是无用的，甚至对于菜品的质量起着反作用。
后来他渐渐明白，北方的冬天，新鲜蔬菜贵得离谱，腌菜这一简单的事，就成了一项全家人越冬的伟大事业，美其名曰“冬储”，一瓮菜是要全家人吃一冬甚至半年的，有了这个心理暗示，人们就觉得腌菜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于是刻意地把简单地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仿佛唯其如此，才能对得起它的用途。
不到半个小时，白斌就腌满了两瓮菜，旋转那个压菜装置上的手柄，压下去一些，又续了几颗菜进去。
“这就完了？”吴小异不相信地问道。
“完了呀，半个月以后就能吃了。”白斌说，“其实这种压菜方法，四五天以后就酸了，但是腌制盐中的成分要等到至少半个月以后才能吃，否则对身体有害。”
指了指地下剩下的白菜，“明天瓮里的菜就杀下去了，我再把这些压进去。”
“你怎么什么都懂啊？”吴小异满脸崇拜地说。
“这没什么技术，就是经验。”
“走吧，咱们去吃饭，你帮了我的大忙呢，我还准备让我妈明天上来腌菜呢。”
两人出了饭店，吴小异锁好门，说：“想吃什么，说吧，两人一百块钱的标准。”
“我，我，”白斌搓搓手，“我还是回去吧，你自己去吃吧。”
“走吧，还给我矫情？”吴小异大方地勾住白斌的胳膊，“也许我们想得都太悲观了，也许事情会有转机，一切都没有那么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做朋友总可以吧？”
白斌还能说什么？此时此刻，两人心照不宣，他在内心里的一切构筑，瞬间崩塌了。
吃过饭，天色还早，吴小异问白斌：“你敢开上车去市里吗？”
“敢，我已经去过两回市里了。”
“那带我去街上一趟。”
“好。”
于是白斌开着面包车，载着吴小异，沿着积雪初融的油路向市区进发。
午后阳光明媚，照在笑容灿烂的吴小异的脸上，她坐在副驾上，和白斌的距离仅有一拳之隔，这让白斌有些紧张。
白斌仿佛嗅到了来自于吴小异身上的清香，那是一种纯天然的，洁净的，如花草般的芬芳，飘飘渺渺，似有若无，丝丝缕缕，在面包车封闭的空间内飘来荡去。
随着年岁的增加，吴小异越来越让白斌心神不宁。
“看把你紧张的！”吴小异察觉到了白斌的异常，不过她只以为他是因为初学开车而紧张，“放松一点嘛，路上又没车，慢点就是了。”
“噢噢。”白斌随口应了两声。
“我开开行吗？”吴小异忽然提议道。
白斌犹豫了一下，打开右转向，缓缓地把车停靠在路边。
下了车，指着下面的三个踏板，给吴小异简单地讲解了一下。
“我在农村开过四轮拖拉机。”吴小异说。
“那开面包车应该没问题，多注意反光镜。”
两人换了位置，吴小异挂了一档，松离合，车往前窜了一下，熄火了。
“慢松离合，轻点给油。”白斌指导着。
可是如此三番，吴小异都没能将车起步。
“我感觉拖拉机很好起步呀，”吴小异苦着脸说，“离合器不管怎么放都没问题。”
白斌想了想，说：“拖拉机是柴油车吧，我听郑哥说，柴油机不存在起步的问题，汽油机比较麻烦。”
“那我明白了，就像骑摩托车一样。”
“对，你把开拖拉机的技术和骑摩托车的技术融合一下，就能起步了。”
吴小异重新打着车，挂好档，双脚搭在踏板上体会了一会儿，面包车终于缓缓地起步了。
“踩住离合器换二档！”
吴小异便换了二档，车速提了起来。
接着加档，车速很快提到了六十迈。
“哈哈，开车的感觉就是爽！”吴小异开心地笑道，“我要赶快挣钱，也要买一辆！”
她开车比白斌胆子大，比他放得开，反正路上没车，她可以任性发挥。
只是积雪的路面打滑，猛踩油门和刹车让面包车不停地左右飘摆。
白斌更紧张了，一手压在前面的台面上，一手紧紧地抓着车顶的扶手。
叭叭——
面包车翻过一道坡，一辆大卡车迎面驶来，使劲地按着喇叭。
因为路上基本没车，吴小异将车开在路中央，此刻手脚有点慌，踩了一脚刹车，猛打了一下方向盘，贴着大卡车而过，面包车却控制不住平衡，车轮都离地了，一头冲到了路基下，终于停了下来。
两人都吓得不轻，吴小异脸都白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两人面面相觑一阵，忽然哈哈地大笑起来。
“我差点把咱俩报销了！”吴小异抚着胸口说。
接着换白斌开，然而路基下面的积雪松软，车轮陷了进去，只感觉到车轮打滑，车子却不前行，一股浓烈的橡胶烧焦的味道传进车里。
“都怪我！”吴小异自责地说。
“没关系，这也算增加点乐趣，人在车在，就比什么都强。”
白斌说着，跳下车，弯下腰，用手将车轮下面的积雪刨开两道沟，上了车再开，终于开动了，找到一个豁口，将车开上了路面。
“你还开吗？”白斌笑问。
“我不敢了。”吴小异在白斌的肩头拍了一下，“等以后没雪的时候我再开吧。”
两人开着面包车去了市区，吴小异先要去广告公司制作饭店的招牌。
制作完招牌，白斌开着面包车，带着吴小异在街上闲逛，每到一处，都要给她介绍一下。
“这是羊绒衫厂，我姐以前就在这儿上班。”
“这是我以前打过工的工地，那时楼还没盖这么高。”
“这就是潘姐的工厂店。”
“这是一中，里面的环境可好呢，有花园绿地，亭台楼阁，就是平时不让外人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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