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绳结捆着不能动，季聆川却是神色淡然走了过去。
那双幽深的眸子盯着浅安，突然勾唇轻笑了起来：“做出这些，并不会对结果有任何改变。他们受的惩戒，来得太迟。”
倘若只是一些惩罚就能让这场游戏简单结束的话，纪妄也不需要付出灵魂的代价，来将他们拖入炼狱。
“季聆川，我没有。”浅安抬起眸子，坦然地望了过去。
“没有想过用这种惩戒的方式来结束游戏，我只是……想将纪妄被欠下的都还给他，让这些真相暴露在阳光之下。”
纪妄的一生从未宽敞平坦过。
这些欺辱若说起源头，或许无人得知。也许只是一次轻视，一个不明显的眼神，而事情发展到如今，任何报复对已经死去的纪妄本质都没有意义。
浅安真正想做的，是为纪妄正名，还给他被蒙尘的清白。
曾经站在弱者的位置上，做什么都是错的，纪妄这个人，一生太苦。
“最后一个指令。”浅安看向季聆川：“请你在这里说出实话，纪妄死亡那天，身为整场事件导火索的你，为什么没有出现。”
季聆川面色微沉下来。
那张脸上原本波澜不惊的冷漠淡然，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缝。
浅安怎么可能会想到这里来……
“浅安，这些是谁教你的？”
浅安长睫轻颤了颤，没有想到季聆川会突然这样问，小声道：“因为事情确实有一些疑点，在我从幻镜中所看到的过去里，纪妄并不是做出那些坏事的人。”
而且季聆川在副本中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有些奇怪了。
简单的分析已经费掉了浅安太多脑力，不想再拖下去，他直白地又一次提示：“你现在需要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那天我并非没有出现。”季聆川沉默许久，神色晦暗地开口：“出事当时我就在门后，没有站出来。”
这最后一场游戏中，他完全可以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唯一受规则束缚却不在意束缚的人，更无需在意浅安的任何话。
可就是在那样澄澈又坚定的目光注视之下，季聆川像是入了魔一般，无法抗拒。
他缓缓道：“因为嫉妒，所以没有解释没有发声，躲在观众席看着这场无聊又可笑的闹剧，这样的回答满意吗？”
“……嫉妒？”
浅安似乎不太相信季聆川的话，有些不解地微皱起了眉头。
季聆川这样高傲的人，怎么会嫉妒经历比他凄惨的纪妄？
［我靠家人们，怎么还有反转？］
［我脑容量都有点儿不够用了，心疼老婆，打这种副本真是辛苦。］
［我就知道季聆川不简单，详细说说，这次不会又是全员恶人吧？］
说起来，浅安从未看透过这个男人，茫然了许久，轻声嗫嚅着：“为什么……”
季聆川只是挑了挑眉，“因为、天之骄子，不能同时出现两个。”
在所有人眼中，季聆川一向都是最为优秀的存在。
他家境富裕，外貌优秀，恶劣的脾气在一众叛逆的学生们中不仅不会受到讨厌，反而成为了追捧的对象。
而明明天生条件样样不如他的纪妄，却次次夺下许多本属于他的荣誉。
容貌、成绩、奖学金、纪妄的确自身优异，可这样一个人，在季聆川眼中，只应该好好待在泥里。
所以当一个处处优秀的人想要污蔑受习惯了欺负的人时，轻而易举。
没有人怀疑过季聆川一番话的真假。
只是自然而然将错怪在纪妄头上。
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说：你们看，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们没有做错，他就活该受尽唾骂和厌弃。
“所以那天，我就只在后面看着，看他们是怎样打着自诩正义的旗号，发泄内心无处可说的愤世嫉俗、怎样指着一个无辜者，断绝是非黑白将他逼到无路可退，最后为自己自以为的公正和正义叫好！”
毕竟，当无辜之人只是弱者的时候，没有人会相信他泣血的解释。
“浅安，你最后做的一件事，是想知道害死纪妄真正的凶手对吗？”
或许是真相超出认知，浅安说不出什么话，只是怔怔点了点头。
季聆川缓了口气，笑着一字一句道：“那我现在就可以没有任何隐瞒地告诉你，纪妄的死，没有凶手。”
或者说，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凶手。
“那天我一直站在门后，天台上的所有景象看得一清二楚。纪妄被人群簇拥一时失足，没有阴谋，也没有什么所谓故意为之，事情发生开始只是一个简单的意外。”
将纪妄推向死亡的，从不是那一双手，而是自始至终的一双双手。
“浅安，你现在还觉得，一切结局可以凭借这些事情而改变吗？”
凶手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所以无论如何，今天这里的人，都得死。
浅安低下头站在原地，一双漂亮眸子在碎发遮挡下看不清神色，身体似乎有些颤抖。
“或许我当初的确是一时冲动，做错了事。很可笑，被拉入到这里时，只有我还有着几十年之前全部的记忆。”
全程冷漠地看着，一切朝着不可改变的轨迹走下去。
季聆川不再像以往那般恶劣，一步步向浅安走去，“我明白他们的结局已经无法改变，但我还可以护住你的，你是我唯一一个……”
“季聆川，不要过来。”
浅安后退了半步，神色有些防备。
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图书馆的火，是你吗？”
“是我。”
男人不否认自己做的事，却也不自觉对浅安解释：“火是我放的，玻璃也是我砸的，我不想你知道得太多陷入到危险之中，所以警告的同时也给了你们退路。”
浅安陷入沉默中苦恼地思考了很久。
这样一来，似乎就都说得通了。
“浅安……”
季聆川又上前了半步。游戏快结束了，他想在形销魂散前，再抱一抱浅安。
而纪妄却是直接挡在了二人中间。
他身体隐隐萦绕着黑气，警告道：“我不会容许你碰他一下。”
自始至终，天之骄子生来拥有的一切，纪妄从不羡慕。
唯独他的珍宝不容任何人污染。
浅安，自己绝不会让出去。
这道光注定不能属于自己，那就，其他男人都不能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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