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花顿时噎住。
江肆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还劝她娘不要圣母，真是想多了，李香兰什么时候是个吃亏的主。
“我就喜欢种地。他们说接我去城里了，我住不惯。再说，这土地好不容易分到个人手里，我们走了岂不是便宜你们这些人？”
村里是按人头分地的。比如村集体有一百亩地，有一百个人，那就是一个人一亩地。
李香兰半点面子都不给，呸了声,“说得比唱的都好听。还住不惯，你去过吗？你知道天安门朝哪个方向开吗？明明就是姓侯的看不上你们，还打肿脸充胖子。”
刘桂花顿时急了，重重地把手里的镰刀一扔，“李香兰你别胡说八道！我女婿要看不上我女儿怎么会把她接到京城去？”
“接？你可别笑死个人！”李香兰毫不客气地嘲笑刘桂花，“村里是来车了还是来轿子了？明明你家董玉洁下午在地里干活就哭着喊着说累。是你们两口子骂她没出息要不然就跟肆月似的考上大学或者跟侯旭东到京城享福。第二天她就不见了。傻子都能猜得出来，她是偷偷离家出走去京城找侯旭东的。还接走！你们可真是够不要脸的。”
土地挨土地，江家跟董家中间隔着一户人家，其实也不过隔着三四米宽，谁家有点什么动静，半个小队的人都能听见看见。
分地也是按以前生产队的时候，大队小队来分的。比如一大队的地在东边二队的地在西边。
“我们不要脸？我们董玉洁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们家江肆月祸害的？看上我们董玉洁的相亲对象就使下作手段……”刘桂花说到一半对上江肆月笑吟吟地眼睛，登时打了个寒颤不敢继续。
“说呀！我怎么使得下作手段？”江肆月含笑鼓励。
刘桂花重重哼了一声，算是给自己找场子死活不敢再开口。
李香兰叹息一声，“一说这事我就生气。以前大家都在生产队里吃饭的时候就老拿你们说事。现在还是说！尤其是姓董的，一张嘴跟挂了个尿壶似的，成天胡咧咧往你身上泼脏水。”
江肆月耸肩，“说呗！我又不少块肉。”
轮到李香兰瞪江肆月，“哎呦喂！这大学生就是心胸宽广，你老子娘一天天都为你的事被人气个半死，你倒是大度的没事人一样。”
江肆月：“……”
她娘这个一生气无差别攻击的毛病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只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林时安。
林时安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收到江肆月的求救信号。
开玩笑，丈母娘在气头上哪有她插嘴的份。
江肆月：“……”
男人啊！靠不住。
江肆月只好把火往刘桂花身上引，“我们过两天正好去京城，董玉洁在哪？我去看看她。都一个村长大的，在异乡总归是老乡。”
刘桂花听得刺耳，翻个白眼没好气道：“用不着！有需要我们自己去。你也别把牛皮吹上天。你是个大学生不假，往京城跑什么？”
“咦？董玉洁没告诉你？”江肆月故作惊奇状，“今年国庆，有大阅兵啊！”
其实阅兵地点不在京城，江肆月赌刘桂花不知道。
果然刘桂花啊了一声，视线游移，“说……说了！过两天就接我们去。”
李香兰“哈哈”了两声，“这么多人听着呢！到时候去不了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在村里混！”
“你女儿女婿能耐怎么不接你们去？”刘桂花也不吃素的，很快反驳。
“只要我爸妈点头，我们明天就可以买票走。”江肆月淡声开口。
地里干活的街坊邻居都竖着耳朵听这两家人打嘴仗。
闻言看了江肆月一眼，就都莫名其妙相信江肆月说得不是假话。
邻居忍不住搭腔道：“月月，上大学上的越来越像城里人了。跟城里来的官一样特别大气。”
“谢谢婶儿！”江肆月甜笑着道谢，回头就刺刘桂兰，“吆，怎么没看见董叔啊？难不成先去京城了？”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互相窃窃私语。
都在地里，连点屏障都没有，说是悄悄话，左邻右舍能传好几户。
董大春从年轻就子承父业当兽医，地里的活只农忙的时候干。自从三年前不能干兽医以后，就在生产队混日子。
每到秋收结算，董家都得倒欠生产队里钱。
现在土地承包到户，自负盈亏。董大春就没法再混日子只能逼着刘桂花来地里干活，他自己在家喝酒下棋。
刘桂花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主，肯定也不愿意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刘桂花被打得鼻青脸肿一瘸一拐还得来地里干活。
打了几次之后，刘桂花也就不敢再反抗。
说起这事，李香兰更乐，“对！我听说老董现在可时刻准备着进京呢！已经学人家城里那些人，不光说话拖着个腔，还整天拎个鸟笼子在村里溜达。”
“对对对！我来地里还看见呢！正好他拎着鸟去老磨坊买豆腐。”
“人家买的可不是豆腐是豆汁，听说京城人的爱喝豆汁。”
“……”
刘桂花听着大家议论，半点不觉得自己被嘲讽了，还一脸骄傲道：“你们嫉妒也没用！反正你们这些穷酸相一辈子也到不了京城。”
又转脸看着李香兰，“李香兰你别以为你闺女回来就有给你撑腰的。一结婚三年不回来，谁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哎呦！”她捂着嘴，四处找，“谁打我。”
“我！”林时安直起身子，目光盯着刘桂花，“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再让我听见你胡说八道，你不要张嘴说话了。”
不说以前，单这三年林时安说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都不为过。一身铁血气息无声无息地扩散。
别说刘桂花吓破胆，周边的村民们都头皮发麻，莫名生出惧意。
刘桂花低头，往掌心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活该！”李香兰气得指着刘桂花骂，“你再胡咧咧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刘桂花一声不敢坑，灰溜溜地拿着镰刀走了。
江肆月没说话，抬头看了看天。
是时候该跟侯旭东和董玉洁清算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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