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您放下，我来我来！”
衙门的人及时赶到，阻止了他伸手探向香灰的动作。
“这香有毒，叫你的人带上面罩。”他好心提醒。
那人挥手示意，剩下进来的人都系好了面纱。
“这是……月沉香。”那人似乎是不太相信，又扇着手闻了闻，道：“没错了，这就是月沉香，能让人陷入迷幻当中，失去意识，而且——”说到这他立刻停住，有些忌讳说出接下来的话。
“归月阁的专用迷香。”南宫畟的眉头皱起。
“是……”
户部尚书死相极惨，除了通红的眼睛，整张脸都发着诡异的黑色。
他眸色一沉，托着尸体的下巴往上，不出意外的鼻孔里全是香灰，看来是和那杀手周旋了一会儿，眼皮掀开，眼睑下竟是聚了满满的血水，随着他这么一掰，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乌黑发紫的脸上流下一股浓浓的血水，更添几分恐怖诡异。
旁边的人不禁捂嘴惊呼“天呐，这死得也太惨了……”
“下手之人实在是太阴毒了……”
何止是阴毒，简直就是残忍，从他的死相看来，这中的可不止一种毒，下毒之人分明就是想慢慢折磨死他。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拳攥紧，眼中泛起冷光，归月阁当真是嚣张得很，现在竟然连伪装都懒得做了，这便是对北洵直接的挑衅，户部尚书也算是朝里的大臣，他的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他沉默了一会儿，对着那人道：“传我号令，封锁消息，今日的事不许外传。”
“是。”
“叫仵作查明死因，撰写成报告交予皇上，这是我的令牌，凭借它你可以随便进出。”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令牌递给他。
那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接过，声音也有些颤抖，这可是皇家之物，弄坏了都是要掉脑袋的“是，谨遵太子殿下命令。”
他挥了挥手，省去了些不必要的繁文缛节“都出去吧，别破坏现场。”
……
看来，无论如何，他都得去寄月一趟了，不管是为了曦月和她的孩子，还是为了惨死的户部尚书。
北洵沦陷的几座城池还没有被收回，北洵与寄月的恩怨还没有算清，即便现在暂时休战了，那也只是片刻的安宁，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等着呢，或许暗杀王公大臣就是他们卷土重来计划的第一步，他倒要看看，这寄月皇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顾府。
自从顾逢春出事后，苏雪柔就疯疯癫癫不成样子，起初顾玉城还会安抚一下她，可她压根不领情，见谁都是一副仇视的模样，连着抓伤他好几次，渐渐的，他也就没了耐心，将她关在院子里任由胡闹了。
“老爷，二夫人今日又想寻死，被我们拦住了，您说……”
他颇为头疼的抚了抚眉角，话里是满满的疲惫“由她去吧，逢春出事，她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你们要是能拦就拦着，拦不住我也不会责备你们。”
这话犹如一面免死金牌，让所有照顾二夫人的下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来，他们整日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没看住二夫人，就让她寻了死去，他们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就盼着在宰相府多干几年，攒多点钱，赎回卖身契，然后回家孝敬父母妻儿，一辈子踏踏实实，可真不想被牵连进来，遭受无妄之灾啊。
看着那人脸上笑开了花，顾玉城莫名心头烦躁，眼前的文书也看不下去了，他揉了揉眉心，挥手道：“你下去吧。”
那人应声退下。
房间里终于安静不少，他倦怠的放下手中的公文，竟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了，今日早朝，缺席了好几个大臣，皇上勃然大怒，派人前去府里捉拿，谁知道竟得到噩耗，朝里上上下下死了好几个大官，竟是都没能来参加朝会。
一时之间，恐怖的气氛弥漫开来，人人自危，担心自己一个不注意就上了归月阁的死亡名单。他们在明处，却也只能干着急，陷于被动的局面。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归月阁要杀的人，从来不会活着出去。这可是整个灵羽大陆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里面全是宗级的高手，个个下手狠辣，不留情面，招招致命。
思及此，他叹了一声气，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温暖的茶水入肚，瞬间流经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惬意的眯了眯眼睛，脑子恢复了一点清醒，这才继续执笔写点什么。
而这次他看的不是公文，而是拿出一张白纸，写下了“遗书”两个大字。
毫无疑问，归月阁的暗杀名单上定是有他的名字，此前一战，北洵皇室伤亡惨重，不可能再有多余的兵力派人保护他们，他们这些人能做的，就是安心的待在府里，等待命运的安排。他虽然讨厌极了这样的感觉，却也不得不承认，硬拼实力的话，自己根本不是归月阁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想罢他自嘲似的摇了摇头，轻声喃喃：“想不到我顾玉城为了权势奔走一生，到头来竟要悄无声息的死了……”
他缓缓执笔，灯火摇曳间，白纸渐渐被填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等到他写完时，夜已经深了，屋外的下人替他端来洗漱的水，他随意的抹了一下脸，起身活动着筋骨，到底是老了，趴在书桌边久了总是腰酸背痛，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却听得屋外一阵簌簌的响声，像是有人快速掠过草丛的声音。
他立刻警觉起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确定门窗都被关的严实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跌坐在床上，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连着喊了几声，守夜的下人跑了进来，大概是凉风吹久了，声音带了些浓浓的鼻音：“怎么了老爷，可是身体不舒服？”
黑暗中，那人的轮廓有些模糊，他只能盯着那模糊的轮廓摇头，叹气道：“没事，你下去吧。”
或许真的是他多心了。
“好的，老爷您早点休息。”那人转身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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