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这时不肯了。
骂骂咧咧的转身就走。
程明镜坐在椅子里，看着他们娘离开的背影，笑了。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这个娘一向如此。
“三哥。”
程明镜突然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百文钱，递了过去。“你也知道我们家情况，家里两个孩子还小，我们家的水田产量也不高，刨去粮税也不剩下多少，这是前段时日攒下的一点，你也别嫌弃少，拿去给小光买两本书，小光是咱程家的秀才郎，往后高中了，我这个当四叔的也能跟着沾沾光。”
小陈氏虽然狡猾强势，但也不是不讲理的。
她一把收起铜板，扯开的笑容笑道：“那我就替小光谢谢他四叔了，这要不然还得是自家叔叔，都疼着侄子，等小光高中了，我一定让他给他四叔亲自倒酒。”
“你们家今年的收成是不好，我家还有点粗粮，等会儿我让你三哥拿给你们，自从小光这考上秀才，咱家免了粮税后，家里也宽裕不少，而且小光说了，这镇上的人都吃细粮没人吃粗粮，那粗粮放着也是放着，等会小光他爹你给老四他们送去，他们家没秀才郎，就吃粗粮的命。”
“嘿嘿，谢谢三嫂。”
小陈氏这一开口，本来是挺好的话被她说成了这样。
知道她是好心，就是话难听。
程明镜也没生气，三嫂说的是事实。
*
程老太从两个儿子那边回去，越想越来气。
想到那二两银子，她就觉得肉疼。
又想到要不是文桃那个死丫头报官，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当下脑子一抽，就跑去了牛家。
牛文锦因为要去郡里，所以这两个月就在家里读书，顺便帮家里做事。
他也不知道这一次去郡里多久才能回来，能帮一点就帮一点。
今早牛江一早给人拉完活回来，就跟着在家帮忙磨一点玉米面。
文桃喜欢吃玉米糊糊，他们准备弄一些等下次文桃回来了，煮给文桃吃。
文桃现在一个月能挣一百多文钱，算是他们家的大功臣。
一想到闺女十岁就要为了家里挣钱，牛江就恨自己没本事，苦了闺女。
这玉米面也就磨得更加细滑。
“牛江你给我滚出来！”
牛家一家人正在磨玉米面，虚掩的大门就被程老太发疯地一脚踹开。
程老太来势汹汹，两手叉着腰，刚进院子就发疯地抓起磨好的玉米面摔了一地。
庄稼人最忌讳的就是浪费粮食，更不要说现在他们家还没收入，就这么一点玉米面，还是牛嫂子厚着脸皮找隔壁阿婆换的。
他们是后搬来的人，在宁南村没有自己的田地。
就一块园子，种一点青菜平时吃了。
再加上牛江以前在镇上拉车能挣钱，一家人也没想着买田地啥的，谁知道这牛江拉车的生意说断就断了，他们家还要养着一个读书人，这一文钱更是要掰开了用。
这么一点玉米，还是牛嫂用几颗白菜换的，这刚磨好的玉米面，就被程老太摔了一地。
金灿灿的玉米面，倒了一地，扫都扫不起来的玉米面，牛嫂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牛江看着这一地狼藉，那叫一个心疼。
也不知道程老太是在发什么疯，吼道：“你干什么，你知道这些是文桃她娘换了好久才换来的玉米，就等着磨好了留着文桃回来吃的，你就这么给我掀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牛江怎么能不气，多好的东西呀！
就这么浪费了。
程老太看着地上的玉米面子，又不是啥好东西，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这牛家还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之前她还想着让珍儿嫁给文锦，咋说文锦大大小小也是个秀才。
现在看他们牛家将日子过成这样，算了。
她可不想她的孙女，嫁过去受罪。
可一想到牛文桃，程老太的脸就黑了。
指着牛江无理取闹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个，要不是你家文桃，我大儿子明双怎么会进了大牢，现在衙门要二两银子，这银子得你们牛家出。”
“啥？程明双蹲大牢了？”牛江瞳孔里震惊，回头看一眼牛嫂，可……“这跟我家文桃啥事？程家婶子，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可不能信口开河在这胡言乱语乱说。”
“我呸！”程老太啐了一口，指着牛江的手没放下过，说道：“都是你们养的好女儿，不过就是给我小儿子打工的，要不是我们程家可怜你们，谁会要一个女娃娃去帮忙，还给工钱，你们不但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背后耍阴招报官抓我大儿子，现在我大儿子在牢狱里，是什么样子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儿子要是饿瘦了或者生病了，你们牛家人一个也别想逃！”
“现在衙门要二两银子才放明双出来，这银子就得你们牛家出，你们快点拿银子给我，我还要赶着去镇上接明双回来，等回来后你们牛家还得养着，毕竟害我儿子坐牢的是你们闺女！”
程老太还真是会倒打一耙，这要是换作其他人，早就被吓唬得乖乖去拿银子去了。
但是现在要的是牛家，牛婶子平时一个人带两个孩子。
小闺女跟她也是最亲的。
家里困难，小女儿也是第一次要去镇上帮忙挣钱，这么懂事的闺女，她不相信闺女能干出程老太嘴里说的那些事。
就算是真的做了，那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牛婶担心闺女在镇上是不是出啥事了，抓着自家男人的胳膊，着急道：“文桃、文桃肯定是出事了，我说这两天我心怎么乱哄哄的，你还说是我想多了，闺女一个人在镇上，我一点都放心不下，你快绑了牛车去镇上看看闺女，看看闺女到底出啥事了。”
牛嫂子说着，老牛也跟着眉头皱起。
他心里也是担心闺女的，但是闺女一定不会出事的。
一定不会。
“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去镇上看文桃，要是真有事我就将她带回来，咱家就算是饿死要饭，我也不会让文桃去镇上做事了，文锦你扶着你娘，你娘身子不好，别让她着急上火了。”
牛江说着，绑着牛车就去了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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