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还是你有福气哟！”
张家老太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啧啧感叹道。
“瞅瞅咱们这村，但凡有点出息的孩子，都跟那展翅高飞的鸟儿似的，一股脑儿全奔外头的大世界去喽。”
张家老太把嘴里的瓜子壳 “噗” 地一吐，像是突然被触动了哪根心弦，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她猛地一仰脑袋，扯着嗓子就朝自家院子放声大喊。
“咱家那个讨债鬼哟，也不知道随了谁，一天天浑浑噩噩的，半点出息都没有！往后啊，是铁定指望不上喽！”
那音量拔高了好几个调，邻里间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老太见状，赶忙伸手轻拍了拍张家老太的手臂。
凑近压低声音劝慰：“你可消停会儿，小声点吧。待会儿回了家，老张要是听见你这么嚷嚷，保准又得跟你吵个没完没了。”
说着，她把语调放得更柔缓了些。
“再说了，老话讲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张那孩子，我瞅着就是一脸福相，往后的福气啊，还多着呢！。”
“一家人整整齐齐、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
张家老太听了这话，再一联想到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重重地长叹一口气。
手里的瓜子也没了继续嗑的兴致，索性站起身来拍拍衣角。
嘟囔着：“老李啊，我这辈子怕是真没你那份福气咯，罢了罢了，不唠了，我还得回家做饭去，唉。”
说罢，便迈着蹒跚步子，慢悠悠往自家院子里走。
这边，张家老太满心落寞，自叹命苦；那头，李老太却满脸喜气洋洋，脚步轻快得好似一阵风，直奔向许老头子屋里。
嘴里还念叨着：“老许啊，咱乖孙孙念叨好久的奥特曼玩具，可得赶紧给买上。”
“你知道他喜欢哪一款不？我这老花眼呐，瞅着那些奥特曼都长得一个样，压根分不清。”
入夜，村子被静谧笼罩，月光洒在各家各户的小院里，萤火虫像一颗颗绿色的小星星在花草中流动。
李老太鼻梁上架着老花镜，还抬手扶了扶。
此刻，她两手各攥着一个奥特曼玩偶，那眼神专注得很，翻来覆去地端详，嘴里还念念有词。
“现在的小男孩啊，就迷这些个，咱家嘉宝肯定也开心。老许，你快来瞅瞅，这些零食、玩具，都搁哪儿收着合适呀？”
一旁的许老头，虽说此刻正半蹲在地上，腰背却依旧挺直，不难想象他年轻时定是身材高大、体魄健壮。
他利落地收拾着地上摊开的各类小零食、小玩具，头也不抬地应道。
“老婆子别犯愁了，放这柜子里就行，保准嘉宝回来瞧见了，乐得嘴都合不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满屋子都洋溢着即将给孙子送惊喜的喜悦。
张家，此刻仿若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压抑的气氛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昏黄的灯光在一楼客厅里摇曳闪烁，张老头窝在那张有些破旧的沙发里，眉头紧锁成一个深深的 “川” 字。
嘴里叼着的那根烟，烟灰已经积攒了老长，他却浑然不觉，就这么一口接着一口，闷头抽了足足半小时。
张家老太呢，就歪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脸上的怨气简直要溢出来，嘴巴一刻也没闲着，机关枪似的喋喋不休。
“我这辈子啊，真是黄连水里泡大的，命苦哟！嫁了你这么个没本事的老公，一辈子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
“本想着儿子能争口气，结果呢，还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说着，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声调又拔高了几分。
“你再瞧瞧人家许家，那气派的小洋楼都盖起来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再看看咱们家，十年前穷得叮当响，现在还是这副寒酸样，要啥没啥。”
“盼星星盼月亮想抱个大孙子，可倒好，生出来的竟是个赔钱货，往后能顶啥用啊！”
张老头听着老太这没完没了的抱怨，心头那股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他把嘴里那截燃得只剩个烟头、短得不能再短的烟屁股狠狠拔出来，随手丢在地上，大脚板重重地碾了上去，火星瞬间熄灭。
“够了！”
张老头额头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怒吼道。
“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车轱辘话，念叨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还让不让人消停会儿？”
“整天就知道抱怨这抱怨那的，顶个屁用啊！你要是真觉得在这个家憋屈得慌，看不上咱爷俩，那趁早改嫁，找你的好日子去！”
这一番话吼得声嘶力竭，客厅里瞬间陷入死寂。
随后张家老太那憋闷许久的委屈像是决了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双手捂住脸，双肩微微颤抖，低声呜咽起来。
那哭声里，夹杂着满心的失望、不甘。
张老头浑浊的双眼木木地望向窗户，片刻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做了某种决定，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缓缓起身往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张家儿子正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整个人窝在杂乱的床铺一角，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嘴里骂骂咧咧。
门外父母激烈的争吵、母亲的哭声，于他而言，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隔音墙隔绝在外，丝毫没能牵动他的注意力。
夜深人静时，张老头踏着月色从外面回来，屋里，张家老太已然沉沉睡去，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伫立在老婆子床边片刻，目光紧锁在老婆子熟睡的面庞上，他伸出手，搭在老婆子肩头，轻轻推了推。
张家老太睡眼惺忪地撑开眼皮，意识还未完全回笼，模模糊糊间，瞧见床头立着个一道黑色身影。
脱口而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尖叫：“啊！你要吓死人啊！”
边叫边手忙脚乱地往后缩，紧紧拽住毯子一角。
张老头全然无视老太的过激反应，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床沿边，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身子前倾，目光直直地、认认真真地盯着她。
“你今儿不是一个劲儿嘟囔我老张家没出息吗？现在，有个法子，能给咱一家子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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