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没有过多责怪他，只是感叹着，他变了。
大家都变了。
好在，雪儿还是接受了，这个双手已经沾满罪恶的人。
原以为爱意永不消逝。
自这件事情之后，雪儿似乎没有从前那般活泼了，总是一个人暗自发呆。
她没有亲眼看见弯弓寨的那些人作恶，所以无法进行联想，在她的回忆里，那里的人们依旧朴实勤劳，各个阳光灿烂，为美好的生活奔波。
可为什么，拥有了长久一点的生命，反而变得贪婪？
夜里，天成从后面紧紧搂着雪儿的背，他小心翼翼地呵护。
冷淡许久的雪儿突然转过身来，两双眼睛对视着，天成认真地凝视着她，直到看见她眼中的冰冷逐渐化为柔情。
他搂住她深吻起来。
空气中氤氲成烟，暗香浮游。
天成原以为自己不说，雪儿永远都不会发现。
可事与愿违……
只是微弱灯火下的一个眼神，雪儿迅速察觉到了不对。
她发现了，他不再是纯粹的天成。
“你……”
“雪儿……我……”
“你们合为一体了？”
“你听我解释……”
“难怪……”雪儿冷笑一声，“难怪你有了这般本事。”
天成紧蹙着眉头，心中慌乱不堪，甚至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雪儿……我只是想……”
“天成。”雪儿低下头头，长发遮住面颊，两只眼睛藏在阴影里，不见神采。
“我们回不去了。”
天成的瞳孔猛然一骤，这个声音将他彻底推入深渊，但他还想抓住属于自己的最后一丝光明。
就在他踌躇之际，雪儿披上轻纱，光着脚丫迅速跑出了门，皎洁的月光下，斑驳树影在风里簌簌摇晃。
天成一个纵身跳下了床，也跟着冲出了屋子。
只是，已经完全不见了她的踪影。
泪水不断翻涌，他心底的光也在这一刻彻底尘封。
雪儿不停地往前跑，不停地往前跑，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只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
两个曾经深深相爱过的灵魂，继续游荡在人间。
一个不计后果地找，一个不断藏。
直到百年之后的一天，他终于才又找到了她的踪影。
可惜，她已在人间，嫁做人妇。
有了新的心尖上的人。
天成疯魔到想去杀了他，杀了他整个家族。
这是他的想法，而不再是巫师的，他真的变了，不再是从前的善良质朴的天成。
所有的恨，到了嘴边也不过只有一句：“你怎么能将我彻底遗忘？做别人的妻子？”
“妻子？”雪儿微微一笑：“我现在究竟该叫你大巫师……还是天成……”
“我……”天成蹙了蹙眉，“当然是天成！是你永远的天成！”
大巫师纵然与天成共用一个身体，可他的意识灵却从来比天成弱，最近几年几乎没有再出现过。
“作为雪儿的身份的我，早就死去。”她站在对面，甚至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你又何须执着。”
她的话语比寒冬的冰还冷。
“我执着……雪儿，我纵然拥有长久的生命又如何？”他苦涩一笑：“自你走后，我再也没有快乐过。”
“我说过了，我不再是雪儿，你的爱人，她早就死了。”
“那只是……我在人间岁月里，最微不足道的一段经历。”
最微不足道……
天成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那你到底是谁？到底叫什么名字？又到底为什么要这样……逃亡。”
“你不用知道！”雪儿斜睨着眼睛。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星尘。”
“星尘……”天成喃喃自语，苦涩一笑。
“回去吧！你拥有了不一样的生命，就该去体验！去获得！去……失去。”
“或许多年以后，我们再次相见，你就有了不同的想法。”
天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我究竟要怎样……才可以将你留在身边？”
她沉默不语，脸上没有半点神采，只是在他察觉不到的角度，微微叹了一口气。
“没有办法……除非，你能强得过我，不过，永远也不可能。”
她转身走了。
天成黯然失神。
——————
除非，你能强得过我
这句话如同一句诅咒。
天成将自己的名字改了，是谓无尘。
在几上万年的时光里，他四处游走，不断修炼，精进修为。
正或邪。
都无所谓。
只要……能提升自己的修为。
大有所成之后，他再次坠入人世，进入浮生。
玩弄和掌控有兴趣的一切。
他做了神秘茶楼、酒馆的幕后老板，富可敌国的商人，甚至是权倾朝野的国师。
随后又推翻重来，做乞丐、做小贩、做走卒。
他在失去中得到，又在得到中失去。
就好像在玩弄人间。
直到他后来发现星尘新的踪影，这一次，他决定再也不会再将她归于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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