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盼半侧过头，视线恰好落在了陆枭霆的侧脸上。
他的眼眶微红，下颌线肉眼可见地在轻微颤抖。
苏盼认识陆枭霆这么多年，从未见到过他的脸上出现过如此……绝望的神色。
对！
是绝望。
苏盼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一把捏住，心口窒闷，呼吸瞬间变得凌乱。
陆枭霆望着苏盼，沉默良久，终于低声道：“对不起。”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苏盼浑身微颤，仿佛有一股逆流顺着身子慢慢地涌动向上。
“盼儿。”陆枭霆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哀求，“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件事情。人人都说，是我母亲害死了你母亲。可是，我已经快要忘记她的模样，甚至不知道她还活着。我该怎么做，才能为她做过的事情赎罪？甚至，我连该怎么调查清楚当年的事情都无从下手。”
听着陆枭霆低沉的声音，苏盼的喉咙忽然仿佛被什么东西塞住。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仿佛失声了，一个字也说不出。
对啊。
陆枭霆有什么错呢？
崔竹君当年假死骗过了所有人。
为了不泄露秘密，这么多年，崔竹君甚至都没有回来看过陆枭霆一次。
陆枭霆哪里有机会知道她做过的一切？
苏盼凝望着陆枭霆，心中无数的情绪同时涌动而起。
就在此时，车门忽然被人一把打开。
下一秒，苏盼的另一只手已经被林司年抓住。
林司年的视线越过苏盼，直杠杠地盯着陆枭霆。
他的声音冰冷，犹如来自地狱：“陆枭霆，看来你都知道了。”
第一次，陆枭霆没有和林司年争吵，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一言不发。
林司年仰着下巴，高高在上：“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你还拦着盼儿做什么？难道，你要她嫁给自己杀母仇人的儿子？”
陆枭霆的手微动，苏盼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里渗透出的些许汗珠。
林司年余光睥睨了一圈，见陆枭霆依旧拉着苏盼，索性按住苏盼的胳膊，一把将她的胳膊从陆枭霆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陆枭霆身子一斜，扑了个空，上半身摔在副驾驶上，看上去格外狼狈。
苏盼下意识地想要去扶，人已经被林司年拉出了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道车门将她与陆枭霆隔开。
林司年握住苏盼的肩膀，侧身挡在陆枭霆和苏盼的视线之中。
他关切地上下打量着苏盼，轻声道：“盼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苏盼却是失魂落魄，只是摇摇头，视线依旧落在陆枭霆身上。
林司年余光扫视到两人之间的视线互动。
他索性叩住苏盼的手，就势将苏盼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苏盼还在错愕之中，根本未曾反抗，由着林司年紧抱着自己。
林司年故意调转方向，让苏盼背对着陆枭霆。
他沉着双眼，盯着陆枭霆，故意提高声音：“盼儿，以前我没能好好保护你，这一次，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苏盼一言不发，下巴搭在林司年的肩膀上，只怔怔地看着天空。
恍惚之间，她似乎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是非对错，究竟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了。
待到苏盼再度回过神来，身边已经站着两个小毛头。
曦曦仰着脑袋，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泛红，脸上带着些许委屈巴巴的神色，望着苏盼：“妈咪，你没事吧？”
一边的辰儿也低声嘟囔：“妈咪，你可别吓我们。”
苏盼醒过神来，下意识地四处环视。
这是林司年的家。
她刚想询问两个小家伙怎么会在这里，林司年已经拎着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对两个小家伙浅然一笑：“叔叔和你们玩的这个游戏，好不好玩？”
辰儿和曦曦对视一眼，两人都小心地打量苏盼。
见状，林司年大步上前。
他环住苏盼的肩膀，视线却落在两个小家伙的身上，轻声道：“妈咪知道了那个人的真实面目，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需要好好休息。你们两个小家伙也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好吗？”
曦曦小心地挪上前，扬首望着林司年，声音有些许颤抖：“妈咪，这个叔叔说的是真得吗？帅叔叔不是好人？他把我们留在那里，是因为想要威胁妈咪？”
苏盼猛然别过头，错愕地看着林司年，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林司年的脸上闪过些许尴尬之色。
他对两个小家伙含笑点了点头，挽住苏盼的胳膊，拉着苏盼转过身。
林司年盯着苏盼的侧脸，低声道：“盼儿，不这样说，你打算怎么说？难道要告诉他们两个，他们的亲生父亲，是自己亲生母亲的杀母仇人？难道要告诉他们，他们从小就需要生长在一个完全不健康的家庭环境里？你有没有替他们想过？”
苏盼原本愠怒的神色逐渐平和。
她秀眉紧锁，抿着粉唇，眼底带着几分不安：“可即便如此，也不应该这样抹黑陆枭霆啊。至少，陆枭霆对他们是真心的。”
林司年冷笑：“真心？如果陆枭霆针对他们是真心的，为什么还要专门去做什么DNA检测？他分明是因为知道了他们两个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才对他们有了几分真心。”
苏盼垂首不言。
见状，林司年握住苏盼的手腕，让苏盼看向自己：“盼儿，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难道你还看不出到底谁对你是真心的吗？我已经定好机票，明天就带你们离开。我们回去，回到你叔公身边。还是和过去的那些年一样，不好吗？”
苏盼嘴唇微动了两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低下头，不说话。
即便她没有丝毫反应，可对于林司年而言她没有拒绝，却已经足够了。
林司年环着苏盼的肩膀，转身看向两个小家伙。
他脸上的笑容更深：“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你们还不快点去收拾东西。”
两个小家伙面面相觑，虽然觉得事情十分奇怪，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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