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看穿肿胀之女真身的浅雾奈亚子，淡定地直视着面前畸形扭曲的怪物，脑中却浮现出一个新想法。
她原本以为，所谓化身，应该是和奈亚拉托提普具有统一意志的，就像她可以使用不同形象一样，只不过奈亚拉托提普能够同时控制的更多。
所以她才对即将降临的对方打招呼，说好久不见。
但从对方的表现来看，好像祂们更像是一体多面的存在。
所以，她在想，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我说，可以把这只眼睛给你，你可以当作没来过这里吗？”
怪物身上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闪过明显的贪婪，继而几张嘴巴一起开阖，用四重奏的少女音道：“人家都有点心动了呢，可惜，不行的哦~”
“为什么？”浅雾奈亚子很直白道：“我看你很想要，也不像是融合不了的样子。”
“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我可不想被同化掉，变成那种恶趣味的家伙。”
天知道，以肿胀之女的形象，是怎么灵活地做出这种非常生动的嫌弃表情的。
总之，浅雾奈亚子算是看明白了，一体多面确实是一体多面，但这一面好像不太喜欢真·奈亚拉托提普那一面。
她想要既打发掉对方，又解决这只眼睛的，一箭双雕的尝试，结论是——“此路不通”。
就算她和英贺秀泽事先约定了各种后续应变计划，但她总觉得，比起她本身这个进行神降的“半导体”，这只左眼，才是最大的隐患。
在试探失败的同时，浅雾奈亚子眼底染上更深切而真实的疑惑：“那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了杀掉我，为了扩张领域，还是为了毁灭这个世界？”
“杀掉你？不，当然不。”
肿胀之女像摇头似的，摆动了一下眼睛下方的触手，用那独特的四重奏嗓音道：“至于怎么处置这个世界，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那些都归祂管。”
“但只要我还在，无论是你，还是祂，或者任何化身，都无法真正降临，而且……”
浅雾奈亚子看着逐渐虚化的投影，平铺直述道：“你也无法停留更久了。”
“一个被赋予了祂的眼睛的守护者？哈，真是太无趣了……看来，你和祂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都特别会让我觉得火大！”
说完这番话，肿胀之女庞大的身躯就蓦地散为一片灰雾。
浅雾奈亚子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她能听出对方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怒意和厌恶，还以为下个环节就是撂狠话，然后将这具不稳定投影中的全部力量用来攻击她。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这不是他们预想中的任何一种情况。
难道对方只是出于好奇跑来看看，打发无聊的时间？
混沌和无序是祂的代名词，对方作为祂的化身之一，好像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做出这种事的可能……
然而，内心深处前所未有的不安，让她无法真的抱有这种侥幸心理。
她能确定，外神投影确实已经消失，但一定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浅雾大人，这是什么情……”
“怎么了？”
怎么也想不通的浅雾奈亚子，听到英贺秀泽声音，就转身向后看去。
从雾气中走出来的英贺秀泽，嘴里的话没说完，就打住了，并露出一种包含着戒备、恐惧、忧虑等等，没有半点正面情绪的、调色盘般的表情。
“咔嚓——咔嚓——”
一片死寂中，玉石碎裂的声音尤其明显。
浅雾奈亚子的目光下移，轻轻瞥了一眼英贺秀泽胸前的八尺琼勾玉，就迅速转开。
她看向左边，尽量避免左眼对上英贺秀泽，却发现岛上的雾气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
她脑子里那些不可名状的声音和场景，也越来越清晰，完全没办法再继续忽略下去。
原来如此。
祂在离开前，把投影的能量全部散入这个世界，大部分都被她这个“相性最佳”的宿体吸收了。
这是要通过加大侵蚀力度的方式，让奈亚拉托提普降临。
绕来绕去，还是这个结果。
是想让她在以为自己“生还”后，再打破所有希望吗？
还说奈亚拉托提普恶趣味，这位化身的恶劣，也不遑多让。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如果你的选择还没有改变，就趁现在过来吧。”
“反正就算我不过去，在这个世界上，也无路可逃了，不是吗？”
在这个时候，英贺秀泽的言语中，还带着轻佻的笑意。
浅雾奈亚子甚至分不清他是真的本性如此，还是为了让她人生最后一段的情绪，不要过于紧绷。
在她脑子里面，仿佛形成了个席卷一切的漩涡，但她还是勉强提了提唇角，算是回应。
跟语气中刻意表现出的轻松不同，英贺秀泽现在像是站在刀山火海之中，头疼、脸疼、胸疼、腿疼，五脏六腑，浑身内外都疼。
当然，最痛的还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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