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好的很！”那头院子里的声音越来越近。
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婆走了出来，笑起来皱纹都在上扬，手上端着盘子，实打实的盘子里面瓜子花生橘子糖都有：“小九啊，喜欢吃什么，自己抓！”
“我说三姑，我们这几年不回来，哪里还能吃你的东西，正好，也给三姑买了一箱牛奶，三姑我给你放院子里。”王红兰边说边笑，提着牛奶就放进了她院子里。
“我说红兰，你这就见外了不是，拿着，你们也不容易，回来就破费，给我带什么牛奶！”三姑婆婆拍了拍顾九的手，颤颤巍巍的抓了一把瓜子糖放进顾九的兜里：“快吃。”
“谢谢三姑奶奶。”顾九笑眯眯：“三姑奶奶最好看了。”
“你这丫头！”王红兰气笑了，小九这鬼机灵就会讨老人家开心。
“我妈在家吧？”王红兰笑着再问了一句。
“月秀没在家，哎哟，跟你们这聊了两句都差点忘了，月秀还在住院呢！”三姑拍了拍腿，这才想起来。
“我妈住院了？我爸呢？家里没人吗？”王红兰一下子变了脸色，直接着急问了好几个问题。
“月秀最近总说心口不舒服，昨天在坡上种田的时候一下子晕了，你爸直接就跟人扶着你妈去医院了，直接就住院了。”三姑揉了揉眼睛：“三水医院，快去吧，月秀看见你们回来肯定高兴。”
“肯定是老毛病了又舍不得去医院看，老是说费钱！”王红兰顿时就红了眼，心急就没顾得上那么多，直直就往山下走，脚下差点打滑被顾九一把拉住。
叶国华吓的心砰砰跳，大手直接揽住王红兰的腰，数落：“你说你，几十岁的人了脾气还这么急，再担心妈，你也要看好脚下的路，不然等会儿把自己脚还要崴了，别说照顾妈了，还得照顾你。”
“江东，去开车，三水医院。”顾九语气沉稳。
“我马上去。”江东脚步快，把东西放在半山腰的屋子里，三步并成两步，一两分钟就下了山。
“三姑，有空再聊，我们先去医院了。”叶国华打了个招呼。
“欸，你们路上慢些，路滑。”三姑嘱咐着，站在院子里看着叶国华一家人上了车。
院子里一个年轻媳妇儿走了出来：“妈，是谁来了啊？”
“月秀大女儿一家回来看月秀，这女婿也是有出息了，车都买上了。”三姑慢吞吞转身回院子，又看向街沿上的牛奶和补品：“欣欣，你回头等月秀回来了也带点东西上去看看。”
“好，妈我知道了。”院子里年轻媳妇儿答应了一声又开口：“妈，这还都说养儿防老呢，月秀奶奶哪里防着老了，这次生病，一个儿子都没有回来，也没有给钱。”
“月秀也是个命苦的，年轻的时候拼了命的挣家底，临了老了，生病都没个人在身边，养了两个儿子跟没养一样，要不是红兰每年都在打钱，还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呢……”三姑叹了口气。
说到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顾九一踏进医院，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重的消毒水气味。
偌大的病房外，是凌乱的脚步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医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医生护士正在紧张的工作中。
“你好，王家村周月秀在哪个病房？”王红兰几乎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只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地剧烈地跳动。似乎要碎裂了般的疼痛，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多久进来的？”护士说话不紧不慢，手上翻阅着什么本子。
“昨天！”王红兰走的太急，呼吸急促都没有平静下来。
“医院病房紧张，昨天是有一个叫周月秀的老太太住院了，内科五楼走廊上，你们找一下人吧。”护士说完转身就去忙了。
王红兰眼眶又红了，现在都什么天气了，让一个没什么抵抗力的老太太住在走廊上！
这是医院啊！
他们的心真的有这么黑吗！
“妈，先找到外婆再说。”顾九言简意赅开口，当先往内科五楼那边走。
王红兰抹了把眼泪跟叶国华也跟了上去。
内科五楼，不仅仅是病房里人满为患，乌烟瘴气。
连病房外面的走廊也是加塞了半个走廊的病床，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摆在走廊上，医生做检查抽血输液，几乎半点隐私都没有。
又吵又闹，跟菜市场似的。
顾九扫了一眼五楼，眼眸寡淡至极，眉宇间带着一丝丝凉意。
王红兰两口子还在从另一头一架床一架床的找，顾九展开神识一眼就扫到了人。
走廊尽头厕所边的病床上，人来人往，更加位置不好。
两个老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自己带过来的小板凳。
躺着的不用说就是外婆了，已经年逾古稀，她头发斑白，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纵横交错。
由于生病，消瘦的身躯，微微弯曲的脊背更加看起来疲惫，却总爱带着笑，笑的温暖。
坐着的是外公王田。
外公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老汉，个子高高。
古铜色的脸上，深深地刻着一道道皱纹;两只小蒲扇似的大手，长满了老茧。
平时总爱穿一件深蓝色的衣服。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积蓄了他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王田手有些抖，小板凳旁边就是一个开水瓶，瓶子里装的稀饭。
他倒了一碗出来，又从旁边的盅盅里舀了一勺子酸菜放在稀饭里搅了搅：“老婆子，起来喝点稀饭舒服点。”
外婆颤颤巍巍伸手把碗往外公那里推了推：“你先吃，吃了躺旁边睡一会儿，你那个小板凳……坐……坐着不舒服。”说完这么长一大句话，周月秀喘了喘气。
“都什么时候了，跟我倔什么！好好吃药才好得快！听话！”外公故意假装板着个脸，舀了一勺稀饭喂给外婆。
两个老人就在那么小一块地方，舍不得买饭，吃的还是家里带过来的稀饭酸菜。
“老田，别告诉他们，他们……工作忙……来回一趟要花钱……都还有一家人要养呢。”
“我这病没……没什么……过段时间就好了，咱们……拿了药就回去……这医院住一天就要几大百……”
“把饭吃了再说！”外公继续细心的吹了吹碗里的饭，一勺一勺的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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