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童生的脸，也黑得不能再黑了，他之所以选择在考秀才之前娶媳妇，一来是为了有人在家中侍奉寡母，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二来是不想自以后的前程和后宅挂钩，他不想成为别人的傀儡。
杜家在京城有族人，家主杜仲文是他大伯，寡母当初带着他远离京城，就是盼着他有一天成才，回去狠狠地去打他们的脸。
可现在，他的脸丢尽了。
“娘，我们卖了这里宅子，搬去县里吧，我今秋就下场。”刚回到家，杜童生就和他母亲商量。
“可你之前不是说想再等三年吗？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妨碍了你的前程。”杜婆子面色阴沉，她恨不得吃了池碧莲。但不管什么事，都没儿子前程重要。
“先考秀才，拿安县案首，我还是有把握的。乡试解元不敢讲，举人总能拿下。有了举人身份，行事方便很多。”杜童生斟酌着说道。
县里的先生都没什么可教他了，他原本是想再沉淀一下自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
“那明年会试不参加？”杜婆子对儿子的能力十分信服，县试案首、乡试举人仿佛成了囊中之物。
“看中举名次吧！要是名次靠前，就搏一搏。”杜童生目露寒光，今日颜面丢尽，若不从其他地方找补一下，他自信心会备受打击。
此时的杜童生再早慧，毕竟还是个少年人。这突发的事情，已经乱了他的心，虽然结婚生子只是为了传宗接代，但那毕竟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女人，他感觉到背叛、恶心，只想逃离这个不堪的地方。
“娘听你的。娘这就去收拾东西。”杜婆子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想在这个村里呆下去了，今天赵家祠堂里，各种嘲笑讽刺鄙夷的目光仿佛把她整个人都洞穿。
她的脸面被一群泥腿子放在地上践踏。
当年之所以会选择这村落暂居，是这里民风淳朴，十里八乡出了名进士村，男女老少多少都认识几个字。而且，这里距离县中也不远，可让儿子安静求学。
既然都影响儿子学业了，不如离去。
当夜，母子二人就开始收拾细软，至于池碧莲，以及她的物品，两人都没看一眼。
杜童生在祠堂里时候就给了池家一纸休书，池家可以拿回嫁妆，池碧莲的死活与他不再相干。
可次日一早，杜家母子二人背着大包袱在村口等牛车时候，池家人又来纠缠了。
“女婿，女婿，你不能一走了之啊！小莲肚子里还怀了你的孩子！”池母一夜未眠，双目里都是血丝，整个人神色憔悴。
她听见好心的王家媳妇来告知，说杜家人可能撂挑子想跑，顾不得多想，就从家里冲了出来。
“哼！是谁的种还不知道呢！池婶子，你可别瞎叫，正华现在不是池家女婿！昨日我家正华已经给了休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杜婆子的脸瞬间狰狞了一下，看着池母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痛恨。
“天地良心啊！女婿啊！小莲不是那种人啊！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吧。”池母哭嚎着，朝杜正华扑去，想去抓着他，不给他走。
李青璇找了借口出门，揣着昨天买豆腐时候借的碗，来杂货店还五舅公。正巧赶上看热闹。
杂货店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知道今天要把赵三斤、池碧莲以及池老二送衙门，村民都提早吃了饭，三三两两在这等着。
这会儿见池家人闹腾起来，就有人去通知了里正。赵三斤再浑蛋，也是赵家人，赵三斤他娘不能白死了。
不过，也没人去给杜家人帮忙，大家对昨天死人的事，还心有余悸，说到底，都只是庄稼汉，不想惹官司。
杜正华被池母抓着，连甩了几下都没甩开。
“放手！”杜正华怒斥道。
“我不放，你要救小莲，你必须救小莲。”池母有些癫狂，死死拽着杜正华手臂，大半个身体都压他身上去了。池碧莲是她老来女，命根子啊。
杜婆子见儿子被缠着，气得脸色发青，连着帮忙拽几下都没拽动池母，就发了狠，拿去手中包袱朝池母身上砸：“你放手！臭不要脸的！放开我儿子！”
“我不放，亲家，你帮帮我，帮帮我呀。”池母被打，依旧不放手，只是扭头死死盯着杜婆子，眼睛里红血丝越发骇人。
杜婆子手握成拳头，锤着心口，气得喘不过气来，她怎么就瞎了眼，去池家提亲呢！
正僵持不下时候，里正来了，他家的几个长工和赵姓子弟押着捆绑的三人走来。
“把那疯婆子捆起来，再发疯就滚出东山村。”里正脸色铁青，池家本是外乡人，当年之所以收留他们家住下，是因为池老汉会些医术，能治些头疼脑热的病。
可如今，池家人打死了赵家人了。已经留不得他们了。
里正咬牙切齿，心里满是仇恨，要不是出了人命，他也不想进衙门。
可东山村距离县城才五六里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县里人知道。处置男女偷情之类的事，还是族里的事，但出了人命案，不上报的话，他这个里正就要吃瓜落。
池母被赶来的池家人强行带走了，她嘴里还想嚷嚷着，却被池老汉甩了一大耳刮子！女儿再重要，能有儿子重要吗？现在眼看二儿都要吃官司了，这傻婆娘居然还来闹。
杜正华面无表情整理着自己被扯得不成型的衣裳，若不是还拿着几个大包袱，他都打算步行去县里了。
“杜正华，你也是当事人，就一起去一趟衙门吧！”里正目光复杂地盯着杜正华，他知道杜家这小子他日非池中之物。见他这会儿大包小包的，里正忍不住就问：“你这是要离村吗？”
杜正华闻言皱了皱眉头，挺直了背，朝里正拱手道：“杜家家门不幸，无颜再留村里，杜某先安顿好家母，会立马赶去县衙。”
里正脸色有些不虞，但没多说，心里更恨池碧莲了，这淫妇，坏了村里的风气，还让他损失一个年轻有为的儿郎。
杜家小子许多年未考县试了，若再下场至少能拿个秀才吧，白白损失了一次给村里扬名的机会啊！
里正就站在杂货店门口开始点人，他要带几个人去县衙的。看见李青璇就朝她说道：“小青儿，去把你爹和你哥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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